上得宫廷下得市井的老北京风味

来源:凤凰网读书D312 , 从上海开往北京南站 , 以每小时约120公里的速度 , 一路向北风驰电掣 , 把一片片田野风光和工业景象甩在身后 , 全程约1450公里 , 夕发朝至 , 差不多12 个钟头 , 足够睡个舒服觉 。一夜过后 , 我食欲大开 , 饥馋挠心 。 动车组票价不含早餐 。 人在旅途 , 常常食不对味 , 无论是铁路餐 , 还是飞机餐 , 都令人兴味索然 。带着十足的饥饿感 , 我离开了北京南站 , 乘上一辆出租车 , 报出目的地:“鼓楼 。 ”司机点点头 , 京味儿十足地随口咕哝了一句 , 开车走人 。 京沪口语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同 。 上海人说起话来像开连珠炮 , 巧舌翻飞 , 叽里呱啦的上海方言足以让沪外来客无所适从 。 北京人说话则慢条斯理 , 发音比较含糊 , 比如眼前的这位首都的哥 , 一口京腔 , 听上去总像是含着东西在说话 。上得宫廷下得市井的老北京风味
语言的差异体现着饮食文化的差异 。 到了鼓楼 , 一定能吃到具有老北京特色的早餐吧!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老李 。 老李是我的老朋友 , 南人北漂 , 烧得一手好菜 , 每次我到北京 , 都会受到他的热情款待 。 在这位南方人看来 , 北京的日常饭菜简直可以用“惨不忍食”来形容 。 执此观点 , 不是偏见太深 , 就是失望太甚 。 老李呀老李 , 我这就打电话给你 。不约而来 , 不知老李在不在 。 运气不错 , 老李接了我的电话 。 听了我的打算 , 他的反应不无同情:“老北京风味早餐?去鼓楼?你肯定?那儿可真没什么好吃的!”“噢?”我想问个所以然 , 老李却回答得很简略:“你吃过就知道了!”他这么一说 , 反而更吊起了我的胃口 。 见我力邀 , 老李不再推辞:“那我只好舍胃陪君子喽!待会儿鼓楼见!”至于去鼓楼的哪家店 , 老李显然胸有成竹 , “你让司机听电话 , 我把具体地址告诉他!”我听从老李的吩咐 , 赶紧把手机递上前去 。 “知道知道 , 好好好 。 ”司机咕哝着应声 , 还不失时机地打了几个嗝 , 前脚递还手机 , 后脚驱车驶入车流中 。随着司机嗝起话落 , 我无可避免地受到了蒜香迎面的礼遇 , 北京人爱吃蒜的印象不期而获 。行至鼓楼脚下 , 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 。 司机伸手一指:“到了!”顺目望去 , 只见一溜店铺临街而立 , 灰砖青瓦 , 古朴平实 。 店不在大 , 有客则灵 , 毗邻街角的那家店食客爆满 , 进进出出的尽是京城街坊 , 门头匾额十分醒目 , 粗毫重笔地上书“姚记炒肝店”五个大字 , 就连笔画线条也给人以北京比上海“宽”的感觉 。01 炒肝儿上得宫廷下得市井的老北京风味
炒肝?老北京风味?大清早吃猪内脏?我的胃不禁忐忑起来 。 结账下车 , 老李已在路边等我 。 “欢迎来到老北京!”老李一脸坏笑 , “希望你的肚子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我可是空腹以待、大肚能容!”我诙谐应答 , “不过 , 本大肚能不能容得下炒肝 , 我还真不知道!”“谁让你对老北京早餐文化感兴趣!”老李幸灾乐祸地调侃我 。店内排起了长龙 , 从门口一直排到取餐窗口 。 盘盘碗碗之间 , 食客们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 。 老李指给我看:“盘里的是炒肝 , 讲究的是肝香肠肥、酱汁浓郁、入口不腻;碗里的是卤煮火烧 , 也属于老北京经典小吃 。 ”“卤煮火烧?这又是什么稀罕吃食?”见我不明就里 , 老李解释道:“主料是猪肠和猪肺 。 北京人就好这一口 , 早餐吃杂碎不足为怪 。 ”“啊哈!”我一边观察一边暗暗对比起来 。 牲畜杂碎在德中两国的境遇冷热分明 , 当今德国人对牲畜杂碎普遍排斥 , 我的父辈祖辈曾习以为常的“酸味腰花”和“香煎猪肝配洋葱圈”现已乏人问津;当今北京人对牲畜杂碎仍热情不减 , 姚记炒肝店的传统小吃也不乏10岁上下的小拥趸 。上得宫廷下得市井的老北京风味
从某种意义上说 , 中国人是真正的杂食动物 , 凡可食之物一概不弃 , 对全身是宝的猪更是物尽其用 。 猪心、猪肝、猪肾、猪肺、猪脑、猪肠……这些令大多数欧洲人光是想想就不免起鸡皮疙瘩的杂碎 , 花样迭出地丰富着中国人的餐桌 。 在北京人的饮食世界里 , 好吃才是硬道理 , 食物“出身”根本无关紧要 , 微含毒素亦可忽略不计 。 在美食所含成分有可能危害健康的情况下 , 宁冒三分险 , 但解一口馋 。 如此取舍 , 自是引发出“鼓楼一拐弯儿 , 排队吃炒肝儿”的场景 , 导致了欧洲牲畜杂碎对华出口供不应求的局面 。 欧洲舍之 , 中国取之 , 彼之弃料 , 我之佳肴 , 人类的全球化行为避免了此类资源的浪费 。老李去排队 , 见刚好有一餐台空出来 , 便示意我赶快去占位 。 食客络绎不绝 , 一座难求 , 谁不眼疾腿快 , 谁就得站着等或站着吃 。 我够快够利落 , 一脚迈到小到不能再小的空餐台边 , 刚占好两个座位 , 就有一位大姐同台落了座 , 我好奇她吃什么早点 , 就和她攀谈起来 。“包子和卤煮 。 ”大姐热情地跟我聊 , “您尝过吗?”“我的朋友还在排队 。 我待会儿就尝尝看 。 ”大姐顺着眼前的盘碗展开了话题:“这老北京风味呀 , 看似简单 , 其实不然 。 北京数百年来贵为国都 , 天子与庶民同城而居 。 许多深受百姓喜爱的菜肴大有来历 , 有的最早诞生于名门贵邸 , 有的甚至起源于宫廷御膳 。 如果皇帝们不允许宫廷菜流入民间 , 如果达官贵人们不热衷于官府菜的推陈出新 , 说不定我们这个国家早已不复存在 , 最起码我们的历史很可能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 ”听了这番话 , 我不由得好奇心大增:“您是专业美食采访人员吗?”“是的 。 ”大姐答道 , “我为一家大型杂志社撰稿 , 介绍北京饮食文化 。 ”正说话间 , 老李圆满完成排队采买任务 , 把一碗炒肝和一碗卤煮齐齐摆到我的面前 。 碗里满满当当 , 芡汁浓稠滑亮 , 老城小店的霓虹灯光倒映其上……目之所见 , 令我有所迟疑 。 有那么一瞬间 , 我突然怀念起香香浓浓的卡布奇诺和酥酥脆脆的小面包来 。“您不妨尝尝看 , 感受一下老北京的味道!”大姐见我不动筷子 , 便出言相劝 , 并跟老李寒暄起来 , “我和您的外国朋友刚才聊了一会儿 。 您是这儿的常客?”“不是 , 我对老北京风味可不感兴趣 。 ”“您是南方人吧!”大姐笑着对老李说 , “听您口音就知道!”我举箸向碗 , 左尝尝炒肝 , 右尝尝卤煮 , 前者蒜味浓重 , 后者口感偏酸 , 与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起入肚 , 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与上海小笼包比起来 , 老北京包子更大更圆更厚实 。 “味道如何?”美食专家实时采访 。 “包子很好吃!”我实话实说 , “至于炒肝和卤煮嘛……不大吃得惯 , 还得适应适应 。 ”“哈哈哈!”看到我一副“舍身求法”的神情 , 大姐忍俊不禁 。“您先前要讲什么故事来着?”02 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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