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夫妻扎进深山种燕麦,农民从嫌弃到主动加入( 三 )

北京夫妻扎进深山种燕麦,农民从嫌弃到主动加入
王波在燕麦田中 。 受访者供图县里对种植燕麦的农户有一定补贴 , 乡镇也会拨出一定经费支持推广燕麦 。 积极性高的乡镇 , 王波会尽全力帮他们把补贴和工作经费落实到位 , 工作经费到位了 , 干活的积极性自然会大幅提高 。针对农户的顾虑 , 王波的解决方法也很直接 , “要让他们看到成果 。 ”播种后 , 专家团队要求进行土壤镇压 。 在徐丽君看来 , 这是一种常见的作物栽培技术 , 利用机械破碎大石块 , 压紧土层 , 目的是让种子和土壤更紧密接触 , 保持土壤水分 , 有利于种子吸水发芽 。 但当地过去种燕麦的经验里 , 从来不采用这一措施 。 王波把省里的专家也请过来给他们讲解 , 农户还是一致认为不需要镇压 。 最后王波建议做个试验 , 一块地分成两半 , 一半按传统方法种植 , 一半进行土壤镇压 。 一季下来 , 做了土壤镇压的地块 , 产量比没做的高出近100公斤 。 “这一下他们才认识到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 ”有些农户起初不愿意种燕麦 , 但同意以每年每亩3、400元的租金将土地流转给村里的扶贫合作社 。 今年燕麦收成 , 合作社的负责人哭笑不得地说 , 有农户看到产量太好了 , 直接“毁约” , 说不要地租了 , 要直接留下燕麦 。63岁的徐佑朋是大桥乡杨梅山村的一户贫困户 , 家里9口人 , 他和老伴 , 两个儿子和儿媳 , 还有三个孙子孙女 。 儿子和儿媳有时会到会泽县城或昆明打零工 , 但工钱低 , 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 。 家里还有四亩地 , 靠他一个人耕作 , 冬天会种些苦荞或青花菜 , 价格不高 , 一亩地只有几百块的收入 。最初村民小组组长和农技人员来做动员 , 徐佑朋不想种燕麦 , “谁知道能不能长得成呢?”但有几块试验田就在杨梅山村 , 靠近村委会 。 徐佑朋晚上会出门溜达 , 经常路过村委会 , 看着试验田里的燕麦一天天长起来 , “是真的好 , 一颗颗的又大 。 ”他主动报名 , 领了种子 , 不需要自己出钱 。 2019年10月 , 他就在自己的四亩地里 , 全部撒上燕麦种子 。北京夫妻扎进深山种燕麦,农民从嫌弃到主动加入
会泽县的新品种燕麦 。 受访者供图燕麦落地七月到会泽 , 农田里是一小点一小点的黑色人影 , 正忙着收割燕麦 。 路边是脱壳机轰隆隆地转动 , 一捆燕麦塞进去 , 籽粒落在铺好的布上 , 燕麦杆一扎 , 抛到一旁用作饲料 。 村里合作社的仓库被用作晾晒场 , 燕麦粒堆了一层又一层 , 踩上去软得像云朵 。徐佑朋的四亩地已经收割完毕 , 燕麦粒装在饲料袋里 。 他一边掏出自己的燕麦 , 一边兴冲冲地算今年的收入 , 按6块钱一公斤的价格 , 一亩燕麦能给他带来一千来块的收入 。 和往年相比 , 一亩地就能让他多挣几百块 。他笑得整张脸皱起来 , 几百块在这个家里能做的事太多了 , “可以买米吃啊 , ”徐佑朋说 , “给家里改善一下 。 ”最困难的时候 , 他甚至买不起几十块一袋的肥料 , 那年种出来的马铃薯又瘦又小 , 有了多挣的钱 , 他计划着可以去买新的种子和化肥 。 如果还有多余的钱 , 就给孙子存着 , 以后上学用钱的地方可多了 。50岁的大桥村村民陈粉香一家也是村里建档立卡的贫困户 , 她和丈夫一年到头侍弄土地 , 日子紧巴巴的 , “勉强够生活 , 存不下什么钱” 。 听了村支书给他们开的动员会 , 陈粉香决定将家里的13亩地都种上燕麦 , 她说是因为支书给他们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 一点点给他们解释种一季燕麦 , 能给一个家庭增加多大的收益 。陈粉香打过退堂鼓 , 她第一次种燕麦是在2019年年初 , 正好赶上大旱 , 燕麦都没长出来 。 但到了10月 , 她还是选择相信政府推广的新技术 , 又播了一季燕麦 。 结果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 她1米4的个头 , 地里长势最好的燕麦 , 比她还高 , 下地除草 , 一进燕麦地就看不见人 。陈粉香的心愿很简单 , 她只有一个女儿 , 17岁了 , 正在上职业高中 。 她想多少挣点钱 , 都给女儿留着 , 希望女儿以后的生活能更好一些 。2020年 , 会泽县计划燕麦推广面积要达到10万亩 , 三年前的设想正在一步步实现 。 如无意外 , 王波在会泽的任期将在今年年底结束 。 他想抓紧剩下的几个月多做一些事 , 燕麦产量正在稳步提升 , 但完整的产业还没有形成 , “现在是推广时期 , 所以是政府按6块的保底价向农户收购燕麦种子 。 产量扩大以后 , 肯定就不能由政府兜底了 。 ”8月 , 他马上要到各地招商引资 , 希望能在离开前给会泽引进一家燕麦深加工企业 , 将燕麦制作成可销售的农副产品 , 持续帮助会泽脱贫致富 。结束扶贫工作后 , 王波想多陪陪女儿 。 徐丽君工作也忙 , 5月到10月常常要到内蒙古的野外工作 , 冬天又要来会泽帮助王波推广燕麦 , 小姑娘经常是跟着爷爷奶奶住一阵 , 又到其他亲戚家待一段时间 。 刚去会泽任职 , 女儿才两岁多 。 王波每三个月回一次北京 , 每次就待一周 。 第一次回去 , 女儿不认识他了 , 歪头看了他半天 , 忽然扑过来 , 抱着他大哭 , 怎么都不松手 。 回会泽那天 , 女儿抱着他的腿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 死活不愿意让他离开 。徐丽君也会埋怨王波 , “为了工作 , 把家都抛下了 。 ”王波原本在2019年7月就可以结束任期 , 但那时燕麦种植已经做出了一些成果 , 工程院的领导提出让他再巩固一下 , 会泽县的干部也希望他能继续挂职 , 王波同意了 , 他想这是自己做出来的成果 , 他希望能再继续推一把 。另一头 , 徐丽君跟女儿说爸爸就要回来了 , 还计划好了带着女儿去机场接他 。 “当时他都已经准备收拾行李了 , 结果告诉我他不回来了 , 我当时就崩溃了 。 ”但哭了一晚 , 徐丽君擦干眼泪 , 又继续给会泽提供技术支持 , 定期去一趟 , 实地考察燕麦的生长情况 。徐丽君感叹 , “所幸结果还好 , 在很多地方花三年时间 , 做很多事情可能都不会成功 , 我们成功了一件 , 也十分不容易了 。 ”说到最后 , 她没能忍住 , 声音哽咽 , “我希望他以后工作不要那么认真了 , 多留点时间给家里 。 ”待秋风吹过 , 王波会看到燕麦种子再一次播撒到田野上 。“离开的时候 , 会带一把燕麦回北京吗?”王波摇了摇头 , “应该不会 。 ”他笑了一下 , 解释说不是不想带 , 燕麦是他在会泽最大的念想 , 但北京的家太小了 , 住了一家五口 。 就让燕麦留在会泽 , 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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