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芝|到底是沈葆桢还是徐润芝( 二 )


要确定见于上述(以及类似的)例子的像主是否为沈葆桢 , 除追源溯始外别无他法 。 在内地治海军史中 , 陈悦(1978— )是新一代的佼佼者 , 资料掌握的丰富已难有出其右者 , 更重要的是治学不固执 , 勇于修正 。 2008 年5 月我去香港 。 陈悦来函 , 谓2007 年某家拍卖行在香港拟拍1876 年8 月出版的《远东》杂志 , 内有那张常被用作沈葆桢真像的照片 , 图下以中、英文注称此人为徐润芝参将 。 提供照片给他的朋友没有抄录册中必有的解释文字 。
陈悦和其他对海军史有兴趣的朋友谈及此事 , 有人说照片中的像主是轮船招商局的徐润(1838—1911) , 因他以润立和雨之为字号 。 我认为不太可能 。 其一 , 徐润未曾为参将 , 指他为参将在其自订年谱内是找不到证据的 。 其二 , 到1876 年8 月 , 徐润已经在轮船招商局当了好几年的会办 。 《远东》怎会弃这个威风得多 , 且能切实反映徐润权势与职责的头衔 , 而采难以证实(即使确有其事) , 又平凡得很的参将衔?我虽答应陈悦去找这期杂志的原物 , 但真的谈不上有信心 。 从书名去看 , 这是为满足西方人士对东方的好奇而出版的杂志 。 这类刊物很快便会成为明日黄花 。 130 多年后的今日往何处去找?况且孤零零的一册也值得公开拍卖 , 足见其时价不菲 。 我当时想托舍弟泰来在藏书够丰富的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碰碰运气 。 我回来后 , 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夏威夷大学有无这套杂志 。 竟不得了 , 按电脑所示馆藏得很齐 , 却正巧缺了1876 年 。 次日我去图书馆找到原物 , 喜见整套无缺 。 刊于1876 年8月者是新系列1∶2 。 那张众人以为像主是沈葆桢的照片(“甲照”)在p.38 的相对页(照片页都没有页码) 。

徐润芝|到底是沈葆桢还是徐润芝
本文图片
甲照
照片下注谓“Hsü-jun-chihTsang-chiang—A Chinese Colonel of Infantry 徐潤芝參將” 。 这与该册目录页之记此照片为“Chinese Military Officer”是相配的 。 同样题作“Chinese Military Officer”的照片说明迟至p.47才出现 。 这条说明虽不算短 , 却以中国陆军当时的状态为主 , 与像主有关的只是开头几句:“The portrait opposedto page 38 is that of Hü(误 , 应作Hsü)Jun-chih, a colonel of infantry in theChinese army.He is now stationed in the neighbourhood of Peking, and has afair reputation for bravery. The badge upon his breast and the rosary round hisneck denote his rank in the army.”这几句浅近的英文不用耗神和浪费资源去翻译 , 点出像主是官阶为参将的陆军军官徐润芝就够了 。 至于徐润芝的生平事迹 , 除非遇到天赐良机 , 不必费劲去寻觅了 。 参将这类中级军官在清朝数目繁多 , 倘无特别行事是很难留下个人记录的 。
《远东》为何要刊登一个几乎无事可述之人的照片 , 这当然是要回答的问题 。 如上所述 , 这类杂志的卖点在于满足西方人士对东方事物的好奇感 , 故有刊载样本人物照片的必要 。 在《远东》新系列其他各期不时见到广州少妇、北京少妇、四川家庭、台湾土著、路人吵架、蒙古兵、乞丐、冬天渡冰河情景、尼姑之类不必记下像主姓名的照片(不同背景和阶层的日本民众照片数目更多 , 有关中国的照片集中在新系列各期) , 以及《远东》系列一中遍布各期的日本(主)和中国(副)风景照片 , 同样都是为了向西方人士作介绍 。 在解说这张徐润芝照片时 , 《远东》声明他穿的是反映官阶的官服 , 作用同样在于提供样本 , 显然重点不在此君本身有多少可述之事 。
另外或许有人会问 , 《远东》有无可能误植徐润芝之名于沈葆桢的照片上?这是不必要的顾虑 。 这期《远东》出版时(1876 年8 月) , 沈葆桢出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已一年多了 。 对于这个等级的重臣 , 一份在日本横滨刊行已经几年的期刊总不致错认至此极端程度 。 这点随后还会讲得清楚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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