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华心理师|毕淑敏:世界上的痛苦与挣扎有很多相似之处( 二 )


我们绕了半天圈子 , 现在还是回到主题上来 , 一探究竟 。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讲一个故事 。
有一个女人 , 曾经在这个问题上走入歧途 , 陷入恐慌 , 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定位 。
若干年前 , 她看到了一则报道 , 说是西方某都市的报纸 , 面向社会征集“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个题目的答案 。 来稿踊跃 , 各界人士纷纷应答 。 报社组织了权威的评审团 , 在纷纭的答案中进行遴选和投票 , 最后得出了三个答案 。 因为众口难调意见无法统一 , 还保留了一个备选答案 。 按照投票者的多寡和权威们的表决 , 发布了“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名单 。 记得大致顺序是这样的:
第一种最幸福的人:给孩子刚刚洗完澡 , 怀抱婴儿面带微笑的母亲 。
第二种最幸福的人:给病人做完了一例成功手术 , 目送病人出院的医生 。
第三种最幸福的人:在海滩上筑起了一座沙堡 , 望着自己劳动成果的顽童 。
备选的答案是:写完了小说最后一个字 , 画上了句号的作家 。
消息入眼 , 这个女人仿佛被人在眼皮上抹了辣椒油 , 呛而且痛 , 心中惶惶不安 。 当她静下心来 , 梳理思绪 , 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反应 , 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 原来她是一个幸福盲 。 为什么呢?说来惭愧 , 答案中的四种情况 , 在某种意义上说 , 那时的她 , 居然都在一定程度上初步拥有了 。
她是一个母亲 , 给婴儿洗澡的事几乎是早年间每日的必修 。 那时候家中只有一间房子 , 根本就没有今天的淋浴设备 , 给孩子洗澡就是准备一个大铝盆 , 倒上水 , 然后把孩子泡进去 。 那个铝盆 , 她用了6 块钱 , 买了个处理品 , 处理的原因是内壁不怎么光滑 。 她试了试 , 好在只是看着不美观 , 并不会擦伤人 , 就买回来了 。 那时要用蜂窝煤炉子烧水 , 水热了倒进铝盆 , 然后再兑凉水 。 用手背试试水温正合适了 , 就把孩子泡进盆里 。 现在她每逢听到给婴儿用的洗浴液是“无泪配方” , 就很感叹 。 那时候 , 条件差 , 只能用普通的肥皂给孩子洗澡 。 因为忙着工作 , 家务又多 , 洗澡的时候总是慌慌忙忙的 , 经常不小心把肥皂水溅到孩子的眼睛里 , 闹得孩子直哭 。 洗完澡 , 把孩子抱起来 , 抹一抹汗水 , 艰难地扶一扶腰 , 已是筋疲力尽 , 披头散发的 。 她曾是一名主治医生 , 手起刀落 , 给很多病人做过手术 , 目送着治愈了的病人走出医院的大门的情形 , 也经历过无数次了 。 回忆一下 , 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呢?很惭愧啊 , 因为忙 , 往往是病人还在满怀深情地回望着医生呢 , 她已经匆匆回过头去 , 赶回诊室 。
候诊的病人实在多 , 赶紧给别的病人看病是要紧事 。 再有 , 医生送病人 , 也不适合讲“再见”这样的话 , 谁愿意和医生“再见”呢?总是希望永远不见医生才最好 。 她知趣地躲开 , 哪里有什么幸福之感?记得的只是完成任务之后长长吁出一口气 , 觉得已尽到了职责 。
对比第三种幸福人的情形 , 可能多少有一点点差距 。 儿时调皮 , 虽然没在海滩上筑过繁复的沙堡(这大概和那个国家四面环水有关) , 但在附近建筑工地的沙堆上挖个洞穴藏个“宝贝”之类的工程 , 倒是常常一试身手 。 那时候心中也顾不上高兴 , 总是担心路过的人一脚踩塌了她的宏伟建筑 。 另外 , 在看到上述消息的时候 , 她已发表过几篇作品 , 因此那个在备选答案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作家完成最后一字”之感 , 也有幸体验过了 。 这个程序因为过去的时间并不太久 , 所以那一刻的心境记得还很清楚 。 也不是什么幸福感 , 而是愁肠百结——把稿子投到哪里去呢?听说文学的小道上挤满了人 , 恨不能成了“自古华山一条道” , 一不留神就会被挤下山崖 。 那时候 , 虽然还没有“潜规则”这样的说法 , 但投稿子要认识人 , 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 她思前想后 , 自己在文学界举目无亲 , 一片荒凉 , 一个人也不认识 , 贸然投稿 , 等待自己的99%是退稿 。 不过 , 因为文学是自己喜爱的事业 , 她不能在自己喜爱的东西里面藏污纳垢 。 她下定决心绝不走后门 , 坚守一份古老的清洁 。 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要吃闭门羹 , 心中充满了失败的凄凉 , 真是谈不到幸福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