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爽|郭爽:在虚构与非虚构之中书写真实( 三 )


在《我愿意学习发抖》中 , 郭爽曾引用埃德施米德的话:“世界就存在于此 , 仅仅再现它是毫无意思的 。 ”“必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图像 。 ”的确 , 仅仅着意于再现 , 看似便利 , 却是不自由的 。 有志于进行创造 , 写作者才可以进入自由之境 。 也惟有进入了自由之境 , 才有可能最终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图像” , 才有可能营造一种新的文学景观 。
郭爽|郭爽:在虚构与非虚构之中书写真实
本文插图

郭爽一直在探索如何走向并抵达写作和思想的自由之境 。 《我愿意学习发抖》融合了非虚构与小说两种笔法 。 受非虚构强调真实性的驱使 , 很多作家写作时往往会采用也只采用实录的手法 , 以为只要把所见的一切记录下来就足矣 。 但事实上 , 单是再现 , 而不能借助思想之光来穿透层层叠叠的表象 , 抵达问题的核心 , 不通过各种文学手法来调动读者的情感 , 在美的层面有所创造 , 那么文章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 更不可能持久 。 许多作家却受制于真实的律令而止步 , 所写下的作品甚至比新闻作品还要单调、无趣 。 而这些问题 , 包括解决问题的方法 , 郭爽都留意到了 。
郭爽的自由还在于 , 她借鉴和吸纳了社会科学的方法、知识和观念 。 这种写法也可以说是渊源有自 , 已构成一种值得注意的现象 , 如伊凡·雅布隆卡所指出的:“20世纪 , 一个文学新大洲悄然浮出水面 , 但在地图上还若隐若现 。 调查、游记、对远方或日常生活的考察、研究型文学 , 这些文本的共同追求一是确立事实 , 二是求证 , 三是通过某种形式阐明真相 , 这三者密不可分 。 这一类文本虚虚实实、品类莫辨、不带光环 , 但根植于生活世界 , 且富含民主精神 。 比起编造或讲述故事 , 它更渴望理解世界 。 这种写作受到社科精神的滋养 , 无时无刻不想要解读我们这个世界;这种文学关注即将发生的事情、关注我们自身的经历体验、关注当下和过去、关注消逝的人事和旧世界如今的面貌 。 这个新开辟的空间让我们得以用新的形式记载现实 。 ”文学和社会科学之间的疆界开放了 , 写作者自然能获得更大的表述空间 , 也可以获得更高远的视界 。 而更多的真实 , 也会在写作者的思索和凝视中显现 , 成为作品的内在力量 , 甚至是改变自我、改变世界的力量 。
创作谈
在溪流中
文丨郭 爽
在新闻还未由算法决定的年代 , 采访人员编辑就像在信息的溪流中筑堤的河狸 , 他们无比熟悉溪流的小环境 , 敏锐警觉于天时、气候和溪流之外的大环境 , 坚定在溪流中构筑堤坝的理念 , 了解并孜孜不倦地寻获每一种可供筑堤的材料 。 堤坝就是河狸的家园 , 也是河狸得以在世界中自证价值的存在 。
如同河狸、堤坝、溪流这个田园诗意味的比喻一般 , 传统新闻业像古老的手工业一样早已不是信息生产的主体 , 而媒介与传播方式的变革则因装载了新技术的引擎而气势如虹 。 我入行做采访人员的那年 , 人们开始通过手机给选秀歌手投票 。 很快 , 微博开始邀请新闻人入驻 。 表达 , 在社交媒体上即时性的表达 , 成为至今仍最主流的信息传播方式 。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 , 我发现自己抗拒被信息流不断转换注意力的焦点 , 反感条件反射般的“转发” , 还常常怀疑斩截的观点……这种自我省思伴随着在传统新闻业长期、严格的训练而形成理念——想要趋近真实 , 需要无比的耐心、持续的勇气以及质疑一切的立场 。 换句话说:对于真实而言 , 随意写下的 , 都是不可靠的 。
这种态度影响了我最初的写作 , 无论是《正午时踏进光焰》里的小说 , 还是《我愿意学习发抖》里难以界定的文体 。 就像一场场破次元的趋光运动 , 我虽仍在溪流中 , 但借由写作 , 也能跃出水面向着光源飞行 。 回头看这两本书的写作 , 不约而同带着很强的运动性 。 《正午时踏进光焰》是向着历史进深 , 在两代人的间距里耕犁 , 以虚构的方式织补、重建记忆 。 《我愿意学习发抖》则更直接地体现为在异国他乡贯穿国境南北的行走与找寻 , 异国故事成为对照 , 进而可以反思当下中国人的情感与精神状态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