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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师傅和他的“小黑”

涂师傅和他的“小黑”65岁的涂师傅因突发脑溢血于今年5月底去世了 ， 据说 ， 他是在与朋友们玩扑克牌时出的事 。他是河南南阳人 。 中等身材 ， 中等长相 ， 人品挺好 ， 为人处事低调谨慎 ， 性子和缓 ， 走路慢悠 ， 平时不爱言语 。 当然 ， 如果他觉得你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 也会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腔与你拉呱半天 。 总的说来 ， 他的思想和行为仍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 ， 最多也超不过八十年代中期 ， 这一点 ， 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得到印证：第一 ， 他推崇威权 ， 赞扬那个时代伟人们的所有所作所为 ， 享受计划经济时期 。 第二 ， 他平时的衣着款式、色彩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式样 ， 在他去世前不久 ， 还穿着他一直珍惜的黄绿将军呢套装；他出门骑得还是上个世纪的老牌加重自行车（经常擦得油光锃亮） 。涂师傅1973年入伍 ， 1976年随部队参加唐山抗震救灾活动 ， 时间达半年之久 。 在这场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天灾中 ， 他做出了一个军人应做的贡献 ， 同时 ， 也亲生生地目睹了几十万同胞的死伤惨景！后来 ， 他转业到高校后勤做物品保管工作 。 当时 ， 许多人上门为他做媒提亲 ， 都被他一一婉言谢绝 ， 这多半是由于内心受到过分刺激而导致的后果 ， （这一点也可以从他老爱搭建地震棚、住地震棚看出来） ， 为此 ， 终生单身 。涂师傅没有成家 ， 自然不会有儿女之念 ， 但他有自己终生的两大爱好 ， 一是种花种树 ， 二是养猫 。 他家的花不但占满了自家的阳台 ， 还在住房楼下的公用花圃里栽上了自己喜欢的花卉和树木 ， 比如桑树、无花果树、月季、鷹尾、萱草、剑麻等等 。 他特别喜欢养猫 ， 无论品种 ， 无论家猫野猫 ， 一经发现 ， 便会马上收留家中豢养起来 ， 耐心十足 ， 爱心满满 。 关于养猫之事 ， 还得啰嗦几句 ， 涂师傅平时省吃俭用 ， 对于猫则会倾心、倾力、倾资付出 。 无论春夏秋冬 ， 无论雨天雪天 ， 涂师傅起床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骑上他的老款自行车到鱼市、肉市 ， 为他的猫猫们采购食物 ， 返回后的第一件大事也是把加工好的猫食、饮用水有条不紊地投放在室内室外的几个喂食盘内 ， 然后 ， 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心爱的猫猫们或者大快朵颐、或者细嚼慢咽 ， 有时还得充当调停人化解矛盾 ， 维持祥和局面 。 正是由于他长年累月地爱心付出 ， 猫猫们对他有了上瘾般的依赖 。 只要他一出门 ， 门内跟出来的和门外麇集而来的猫猫们就会把他团团围住 ， 且喵喵的柔声一片 。 无论他走到哪里 ， 胆大的猫猫们就会亦步亦趋地跟到哪里 。 此时的他 ， 脸上充满了成就感、满足感和幸福感！尽管他在养猫上持的是不问阅历、不问身份地位、不问品格差异、一律平等和身心自由的原则 ， 但他也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五六年前 ， 他在幼猫中重点培养了两只他特别钟爱的小猫 ， 一只叫小黄 ， 另一只叫小花 。 这两只小猫在他的精心喂养和调教下 ， 那真个是身材健美、聪明异常 。 随时随地地逗他开心 ， 陪他玩乐 ， 确实给他带来了长时间的欢乐和满足 。 谁知 ， 两只“嫡系”猫猫长大了 ， 它们开始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生活 。 慢慢的 ， 它们不停地外出探索世界 ， 滞留外域的时间越来越长 ， 再往后 ， 就很少回家了 。 对此 ， 涂师傅虽有些失落 ， 但他并不生气 。 这两只猫后来还回来过几次探望涂师傅 ， 有时还会住个三五天 ， 涂师傅像往夕一样 ， 仍然是精食相喂 ， 好言抚慰 ， 然后再依依不舍地送走它们…… 。小黄、小花“毕业”走后 ， 涂师傅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嫡系”猫猫选拔培育活动 。 这一次 ， 他反复斟酌、精挑细选了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猫 ， 起名为小黑 。 小黑身材苗条 ， 脑袋聪明伶俐 ， 性格活泼好动 ， 最主要的是对涂师傅有一种冥冥之中、老天注定的亲切感、信任感和时时刻刻存在的异常依赖！在涂师傅长时间精心培育和无微不至地关怀下 ， 新一代的小黑亮相进入“生活舞台” ， 它依然天赋异禀 ， 外加“风度翩翩 ， 言行得体” ， 深得猫界的羡慕和人界的好评 。 它能听懂涂师傅的河南话 ， 如影随形地追随涂师傅于室内室外 ， 且在行走方向和脚步落点上几乎没有误差 ， 涂师傅行走到哪里 ， 它就跟随到哪里 ， 除非涂师傅出校门、行远程 。 为世人展现出一幅人与动物之间少有的信赖、亲密以及相互之间深深的爱的画卷……天有不测风云 ， 人有旦夕祸福 。 全天候自由的涂师傅毫无征兆地走了 ， 在他失去知觉的瞬间 ， 估计贪玩的小黑不在他身旁 ， 即使在他身旁 ， 作为一只刚刚三岁的猫咪 ， 也不会知道：人倒下后会失去生命！更会让它失去自由自在、衣食无忧和准备陪伴一生的幸福靠山！对于其他的猫猫们来说 ， 他的“突然消失”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树倒猢狲散 。 不到三五天 ， 除小黑以外的猫猫们 ， 在一片凄厉的哭喊声中 ， 要么急切地翻墙跳院而去 ， 要么在恋恋不舍中挥泪消失在远方…… 。 只有可怜的小黑 ， 时而懵懂 ， 时而惊慌 ， 它不分白天黑夜的绕着涂师傅的住房惨叫哀嚎了六七天 ， 尤其在深夜 ， 那个惨叫声简直令人不忍耳闻…….过了十几天以后 ， 小黑的惨叫声逐渐稀疏 ， 估计它知道了无论自己如何惨叫呼唤 ， 也唤不回自己往日的恩人 。 但这时的小黑已被悲伤的情感和饥饿折磨到有气无力、皮包骨头、浑身毛奓、走路颤悠的境地 ， 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 好在涂师傅的个别邻居 ， 看到小黑孤苦可怜 ， 他们不时地在涂师傅遗留下的猫食盘里放些食物让小黑充饥 。忽一日 ， 小黑瘸了左后腿 ， 跛跳挣扎着行走 ， 眼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 它伤在了左大腿根部 ， 靠近腹腔 ， 伤口外露 ， 但不致命 。 它可能是在与外来大猫的抢食中或者是在领地争夺中挂的彩 。 呜呼 ， 失去主人的小黑又沦为一只可怜的残废猫咪 。残废后的小黑 ， 曾经一度更加地萎靡不振 ， 健康状况急剧恶化 ， 整日昏昏欲睡在涂师傅住房周围它能找到的隐秘之处 ， 到了夜深人静时再踮着跛脚出来寻找些食物果腹 。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物 。 最近一段时间 ， 小黑在白天时不时地露面了 ， 走路时尽管还是一瘸一拐的 ， 但摇摆幅度明显减轻 。 随着精神与身体的逐渐恢复 ， 如今的它 ， 紧跑几步呀、上个桌子、上个不高的花架呀 ， 也能凑合 。 自从他身体活泛起来后 ， 它会不定时地挣扎着爬上涂师傅亲自搭建的地震棚巡视一番 ， 然后 ， 在离涂师傅住房窗户最近的角上半卧下 ， 先是伸着脑袋对涂师傅住房窗户注视一会儿 ， 接着再彻底地侧躺下或头尾相连地蜷曲着进入梦乡……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大半天 。 人与猫在各方面尽管有着很大的差别 ， 但也不能小瞧个别猫在情感和智力上的超长之处 。 小黑为什么在涂师傅去世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愿意离开令它悲痛欲绝的地方？揣测有两个期待令它使然：一是它不相信涂师傅会默不作声地决然地离它而去 ， 它仍然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涂师傅能安然归来 ， 重过他们往日相依为命的平安幸福生活 。 二是即使涂师傅再也不会归来 ， 它也愿意在与涂师傅共同生活过的地方重温往日的温馨 ， 守住涂师傅生前曾无数次领着它踏足过的领地 ， 直到它也魂归天国时能给涂师傅一个满意的交代……涂师傅真的走了 ， 尽管这是个意外！他是在放松和愉悦中离去的 ， 但这个结果肯定是他不想要的！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令他颇为遗憾与牵肠挂肚的心结 ， 比如 ， 它没有对自己老家的亲人有一个清楚的交代 ， 没有给与他共同生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小黑一个妥善地安排 。 他肯定会在前往天国的旅途中 ， 一步三回头地回望他曾经工作、生活了四十多年的第二故乡 ， 也会久久凝望生他养他的南阳老家 ， 但更令他驻足不前使他潸然的是：他倾注了最后心血培育有成而如今孤苦伶仃的小黑……焦翅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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