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孩子的妈妈:首例同性伴侣抚养权争夺案始末( 三 )
刚和孩子分开那段时间 , 林迪的状态不太好后来有一天 , 林迪的手机收到了孩子们的体重信息 , 那是北京家里一个智能体重秤发送的 , 说明孩子们已经回北京了 。当时已重新工作的她 , 趁着元旦放假 , 连夜坐了火车 , 于31日上午到了昔日的家门口 。家里有两道门 , 第一道是指纹锁防盗门 , 第二道是钢门 。 林迪说 , 她到的时候 , 第二道门没关 , 能听到里面有孩子的声音 , 章母也在家 。 她敲门说;“外婆 , 让我看一下孩子 。 ”章母很惊讶 , 马上打电话让章敏回家 , 始终没有开门 。45分钟后 , 章敏赶回来了 , 劈头一句“孩子是我的” , 她反驳说“孩子是我的” , 于是两人在楼道里又开始了“幼稚”且无意义的争吵 , 言语激烈 。 “她有点气急 , 扯我头发 , 抓我手臂 , 想让我离开 。 ”高明月的北京同事袁富连赶到现场时 , 先是听到林迪在哭 , 然后看到个子较高的章敏拽着林迪右边的胳膊 , 往电梯方向拉扯 , 看到她来了 , 才停止动作 。袁富连说 , 章敏始终很冷静 , 后面警察来了 , 她也一直强调林迪是代孕的 , 要来抢她的孩子 , 还跟她要钱 。那天林迪报了三次警 。 第一次她和章敏同时报警 。 林迪回忆 , 警察来了之后 , 双方各说各的 , 一个拿出了出生纸 , 一个说有亲子鉴定 , 警察感到很困惑 , 她把整件事情解释了一遍 , 警察差不多听明白了 , 就说这种事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 建议她去法院解决 。警察以扰民为由 , 把她们带到楼下谈 , 没有谈好 。 章敏表示跟林迪彻底划清界限 , 然后转身离开了小区 。 后来 , 她把林迪拉黑了 。之后林迪再次上楼敲门 , 求章母开门让她看看孩子 。 因为后来一直没听到孩子的声音 , 她很担心 , 就又报了一次警 , 求警察让她看一眼孩子 , 确认下孩子的安全 。 警察与章敏取得联系 , 但后者始终没有出现 , 并强调孩子不在家里 。 警察让章敏发一段孩子的视频过来 , 证明孩子是安全的 , 然后把林迪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下午4点做完笔录后 , 林迪独自返回章家 , 发现孩子又被转移走了 , 且这一次完全无从得知他们去了哪里 。 林迪被绝望击溃了 。 她千里迢迢来看孩子 , 确认孩子就在里面 , 离她只有一门之隔 , 却一眼都没见到 。深夜 , 她第三次报警 , 或者更准确地说 , 是倾诉 。 警察还是来了 , 规劝无果 , 又走了 。 她坐在门口的猫砂上 , 继续无望地等待 , 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那天北京零下6℃ , 她一天没吃东西 , 没上过厕所 , 又冷又饿 , 身心俱疲 , 蜷缩在昏暗狭窄的楼道里 , 就这样跨了年 。
2019年12月31日 , 林迪蹲在北京昔日的家门口度过了跨年夜凌晨一点多 , 她到楼下的麦当劳吃东西 。 这家店她带孩子们来过 , 回忆让她无法久留 , 凌晨3点她打了辆黑车 , 逃也似的直奔火车站 , 却不知道火车站也会关门 。她受着冻 , 心慌了 。 刚好另一辆车停下 , 下车的女孩也发现来早了 , 赶紧又回到车上 。 林迪请求带上她 , 司机和女孩都同意了 。 司机本想把她们带到附近的餐饮店避寒 , 但开了几公里都没找到一家营业的店 , 他干脆停在路边 , 说等到5点再把她们送进车站 。车里开着暖空调 , 三个陌生人聊了一个小时 , 林迪也讲了自己的故事 。 最后司机没收她钱 , 还开导她说 , 只要是你的孩子 , 你们总归有一天会见面的 。她被这份善意所鼓舞 , 心里重燃起一丝希望 。 2020年的第一天早晨 , 她坐上第一班火车离开了北京 。
林迪第二次去北京见孩子未果后 , 所发的朋友圈漫长的等待回到上海后 , 林迪正式委托高明月 。 1月14日 , 他们给章敏寄了律师函 , 希望对方接函后三日内与高明月联系 , 并协商沟通以下事宜:解除双方法律关系、两个孩子的抚养和探望、双方财产分割争议 。 但未收到任何回复 。林迪决定起诉 。 家人劝她不要打官司 , 说打了官司就什么都没有了 , “可是我现在有什么啊?我连孩子都看不到 。 ”由于两个孩子是美国国籍 , 林迪一开始考虑在美国起诉 , 但咨询了当地律师 , 发现需在当地居住满六个月才可以起诉 。 他们又想办法在北京起诉 , 但无法取得章敏常住北京的相关证明 , 对方在北京没办过居住证 。于是只能到章敏的户籍地舟山起诉 , 但考虑到章家有亲戚在司法系统 , 林迪一直有些犹豫 , 她甚至还试过在苏州起诉 , 因之前在父母家为了给孩子打预防针 , 两人曾在当地办过居住证 , 法院核实发现章敏并没有在当地实际居住 。后来又遇上疫情 , 耽误了不少时间 。 直到3月中旬 , 她才正式在舟山定海区人民法院起诉 。 该院于4月1日受理立案 。
舟山市定海区人民法院于4月1日受理该案起诉书的诉求是两个孩子的监护权和抚养权 , 法官觉得很奇怪 , 特来向林迪求证 , 问她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孩子(指儿子) 。 她向法官解释 , 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是一样的 , 任何一个她都不想放弃 , “哪怕我没有权利我也不想放弃 。 ”林迪说 , 也许有一天 , 等孩子长大了 , 他们就会知道 , 妈咪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 。律师建议林迪找媒体报道下这个全国首例的案子 , 或许可以带来一些正面影响 。 也有朋友提醒 , 如果不愿意 , 可以拒绝采访 。 但她一次都没有拒绝 , 一遍一遍地重复诉说 , 她希望抓住一切机会 , 穷尽一切办法 。“全是为了孩子 , 不是为了孩子我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 , 分手就分手吧 , 没有关系 。 ”林迪哽咽道 。第一篇报道出来后 , 她很害怕 , 担心章敏会打电话来骂她 。 结果并没有 。 后来上了热搜 , 又把她“吓死了” 。 朋友安慰她 , “你知道吗 , 你在创造历史 。 ”作为一个从2005年就开始做女同公益组织的人 , 林迪深知这个案子对性少数群体的意义 , 站出来发声对她而言无可推辞 , 前提是她要保护好孩子和章敏的隐私 , “我也要尊重她 , 不能把她推到人前去 。 ”林迪说 , 虽然不认同章敏的做法 , 但不曾有过怨恨 , 因为她知道 , 对方也是在用她的方式去爱孩子 。 “分手了 , 她可能希望彻底一点 , 孩子以后不用问那么多问题 , 不会有那么多困惑 。 ”近一个月 , 澎湃新闻曾多次约访章敏及其代理律师 , 均未获回复 。第一次去北京谈判失败后 , 林迪的状态一直很糟糕 , 尤其过年期间无所事事 , 她整日躺在床上 , 不吃不喝 , 以泪洗面 , 好几次都想放弃自己 。 但后来又想 , 还没有努力到最后一分 , 凭什么放弃?她开始主动屏蔽悲伤 , 专心工作 , 每天健身 , 看书 , 学滑板 , 做甜点 , 甚至开始追星 。 什么事能让她轻松一点她就做什么 , 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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