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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在陶勇手上的刀，终于砍向了我们自己

作者：易岚在最近的采访视频里 ， 陶勇终于承认：这些年 ， 我变得胆小了 。他向采访者忏悔：我痛恨我变成今天这样子 ， 我对自己失望！有时候 ， 我宁可让一些患者 ， 不要成为我的患者！漫长的职业生涯 ， 让陶勇深知 ， 这工作无法暴得大名 ， 博得大利 。于是转变心态 ， 只为在这个过程中淬炼自我 。但没想到最后 ， 也受尽反噬 。砍在陶勇手上的刀，终于砍向了我们自己
1名利与修行面对镜头 ， 陶勇讲了自己第一个故事 。有一次 ， 他去私立高端医院会诊 。病人是整个浙江省 ， 最有钱的房地产大佬之一 。他在手术前提了一个要求 ， 让陶勇目瞪口呆：你给我眼睛打针 ， 可以 。但能不能不妨碍我炒股？无奈之下 ， 陶勇只好交替给他的眼睛注射药物 。让他始终留一只眼睛炒股 。手术很成功 ， 但奈何大佬感染的病毒 ， 早已从眼睛侵入了大脑 。一周后 ， 这个牛逼轰轰的房地产商 ， 就成了植物人 。他的妻子苦苦哀求：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 求你把他人救回来吧！但一切都太晚了 。又过了一周 ， 大佬烟消云散 。这个唏嘘的故事 ， 就像陶勇23年从医生涯的一个隐喻 。他无限感慨：钱再多 ， 又有什么用呢？砍在陶勇手上的刀，终于砍向了我们自己
长久以来 ， 陶勇内心挣扎着 ， 想去更轻松更赚钱的私人医院上班 。那里没有医闹 ， 环境优雅 ， 收入翻番 。但每一次 ， 陶勇都没迈出最后那一步 。而是选择留在公立医院 ， 把它当做人世间的一场修行 。每天早上 ， 在走进自己办公室之前 ， 他都要深吸一口气 ， 咬着牙开门 。推开那扇门 ， 就意味着又要高强度工作到深夜12点 ， 和形形色色的病人博弈 。走到陶勇面前的人 ， 大多怀揣着人生最后一个赌注 。他们把人生最后一点希望给了陶勇 。陶医生 ， 我坐了两天两夜火车来的 ， 能不能先给我看看？陶大夫 ， 我们都等了一天了 ， 怎么还没有看上呢？求求你 ， 给我一个准确答案 ， 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无数个人有无数个理由 ， 想让自己被优先照顾 。看病现场 ， 喧闹 ， 混乱 ， 危险 。陶勇无数次大发脾气 。他和中国所有其他医生一样 ， 既不和气 ， 也不耐心 。他需要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 。否则一旦场子撑不住 ， 那将是所有医生的噩梦 。直到下午6点 ， 他短暂收起脾气 ， 怕病人低血糖 ， 自掏腰包给病人们买面包吃 。这是陶勇每天都在忍受的生活 。每一次出完门诊 ， 他身心俱疲 ， 整个人被掏空 。而这样的日子 ， 陶勇过了23年 。他看诊病人十万计 ， 做手术15000余台 。 最多的一天 ， 连轴做了86台手术 。巨大压力下 ， 他的大学同学 ， 一大半已经换了工作 。陶勇却被医学虐出了瘾 。别的工作都没医生精彩 ， 它是一个更加冒险的生活 。砍在陶勇手上的刀，终于砍向了我们自己
2小偷家族从医生涯里 ， 陶勇看尽人间悲欢离合 ， 不可胜数 。也因此 ， 他越来越能理解人类这种复杂生物 。却始终未能与自己彻底和解 。陶勇讲述了亲历的第二个故事 。几年前 ， 他帮助一个13岁女孩 ， 治疗白内障 。因为这家人实在太穷 ， 又给女孩免费捐赠了人工晶体 。有一天从病房出来 ， 陶勇突然目击 ， 这女孩的爸爸在偷钱！怎么办 ， 是当场拆穿他？还是打电话报警 ， 把他关到拘留所？这个爸爸确实太难了 。为了给女儿治病 ， 他把房子卖了 ， 还丢了工作 。不是走到穷途末路 ， 他可能也不会出此下策 。陶勇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 ， 女孩又上陶勇的门诊 。正好碰上一个老太太 ， 上楼梯时摔了 ， 脚扭伤 。女孩爸爸二话不说 ， 不顾碰瓷风险 。背着这个老太太 ， 就去急诊包扎固定 。这件事情给陶勇带来很大震动 。我不再相信人性本善 ， 我也不再相信人性本恶 。人性的善恶就像硬币的两面 ， 分不开 。 它像水流 ， 需要引导 。 现实既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理想 ， 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低劣 。 现实就是现实 。更多的时候 ， 陶勇遇到的道德难题 ， 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像那个经典的「火车变轨员」问题 。怎么选都是错 ， 没有标准答案 。砍在陶勇手上的刀，终于砍向了我们自己
2007年 ， 陶勇在邯郸 ， 遇到一个没有虹膜的弱智儿 。孩子妈妈对陶勇说：陶医生 ， 我这孩子就算送到孤儿院 ， 都没有人收 。以后我死了 ， 你能帮我照顾他吗？回北京后 ， 陶勇查明了孩子的病因 ， 却再也没有勇气去联系这家人 。他终究只是一个医生 ，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陶勇害怕患者的信任把自己压垮 ， 更害怕患者对自己失去信任 。在绝大部分病人眼里 ， 治病是医生的事情 ， 与自己无关 。但事实上 ， 面对一个复杂疾病 。医生和患者只有成为最亲密的战友 ， 才有战胜病魔的可能 。某种程度上 ， 患者把生命交给了医生 ， 医生何尝不是把生命交给了患者 。因此 ， 患者一旦对陶勇表现出一丝不信任 ， 他就会打退堂鼓：你的病在我这里治不了 ， 换一家医院试试吧 。陶勇变得越来越胆怯 。他害怕病人带着情绪来看病 。害怕一旦最终结果没达到预期 ， 他们对自己不会有宽容 。拒绝病人的经历多了后 ， 陶勇终于落下心病 。夜深人静时 ， 他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刑架上 ， 反复拷问：陶勇 ， 这还是你当初学医的初衷吗？31000元的接力让陶勇自我救赎的 ， 是他的第三个故事 。六年前 ， 有一对广西夫妇 ， 来北京找到陶勇 。他们的女儿薇薇 ， 6岁 ， 双目失明 ， 被全国医院拒绝诊治 。陶勇一看 ， 也倒吸一口凉气 。薇薇情况太差了 ， 真正字面意义的皮包骨 。视网膜已经满目疮痍 ， 神经和血管胡乱交织在一起 ， 像是一副油彩画 。陶勇咬咬牙 ， 接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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