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闻评论』搅局者财新:激进舆论下专业主义的矛与盾( 三 )


受害者及其母亲从无可置疑的受害者地位 , 部分地成为受打量的对象 。 作为这一新情况的后果之一 , 人们需要重新整理思绪 , 消化财新与鲍毓明的言辞 , 重新站稳立场 。
就已经显露的来说 , 主要从不同进路、围绕新闻专业主义这个辩题 , 来否认财新报道的可信度 , 抵抗它已经开了个头、但未完成的另类叙事 。 无论是主观上 , 还是客观上 , 在达成这一目标时 , 出现了一些分属不同阶层的批评者 , 或者以朴素的善恶观立论 , 或者以宽泛的自由主义原则(恶猜公权、善待个人)推翻财新 。
许多靶子被树立起来 。 最大、最显眼那个就是新闻专业主义 。
新闻专业主义争论在这起舆论事件中出现的时机、被贬抑的方式、由它激发怒火的角度 , 都是理解舆、普及一般的媒体素养时很好的案例教材 。
新闻专业主义 , 由三个名词构成 。 分解下来 , “新闻”是起点 , 这代表它不是宣传 , 不是文学 , 是新闻 。 “专业” , 指的是它有一套区别于其他行当的做法 , 足以划定一个专门的技术领域;“主义”是终点 , 定型于对“新闻”与“专业”的提升 , 就是在新闻领域的专门技术、手段、原则之上 , 确立并享有一套理论和价值观 。
具体到财新鲍毓明案的首个报道 , 对它的抗拒、谴责与怒骂 , 按照使用“新闻专业主义”这一名词的两种方式 , 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是 , 否认财新的报道不是新闻专业主义 。 这就涉及到对“新闻专业主义”的定义 , 按照它“是什么”“不是什么” , 所以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 有利于通过自定义 , 将辩论引入自己的结论中 。
比如 , 有论者认为 , 新闻专业主义应该是“善意的” , 财新的报道不善 , 带着恶意 , 所以它不是新闻专业主义 , 或者说 , 不够新闻专业主义 。
二类是 , 在一类开辟的批评进路上更进一步 , 将财新报道的争论者分成两种人 , 除了与己方一致的批判者 , 凡是持不同观点的其他人 , 都以“新闻专业主义不是挡箭牌”为理由 , 斥为别有用心、不道德的、或者为坏人辩护的人 。
财新令受害者的代理人失去舆论主动权 , 但财新可能已经发现 , 在继起的增强版舆论中 , 它失去了新闻专业主义的定义权——或者说 , 更多人在争夺这个定义 , 甚至要向它注入别样的内涵 , 进而去影响媒体的正当性与合法性——如果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成立 , 编辑部的权威首先会被冲击到 。
未曾想到 , 几十年之后 , “开门办报”这一党报联系群众的旧提法 , 在新媒体时代以这种强劲的方式被重新包装 , 重新招魂、重申重温 。
换言之 , 当财新乃至一些媒体坚持秉持新闻专业主义立世 , 试图在舆论的波涛中持稳方向 , 既能发动舆论又不致于在舆论场沦陷 , 却发现自己立世存身的所依 , 化作批判者的矛与盾:若以新闻专业主义化”盾“自保 , 遇到的是它被当成矛刺来;若以新闻专业主义炼”矛“进击 , 却遭遇别人以定义相争制作的盾的抵御 。
新闻专业主义的尴尬与窘迫 , 莫过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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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评论』搅局者财新:激进舆论下专业主义的矛与盾】在上述章节中 , 是将新闻专业主义作为一种真实的存在 , 而不是缥缈的理想来对待 。 但不只是鲍毓明案的舆论 , 在汤兰兰案中 , 同样看到类似的争论 , 纠缠于新闻专业主义的进击与防御、新闻的理想与流言、机构媒体既不能作为整体来自我辩护 , 最终令声誉更差 。
也要看到的是 , 新闻专业主义的实际存在 , 可以作为一种专业塑造的理念认识系统 , 恐怕更紧缺的是将其作为一个类似操作说明书的工具 , 不只是为了实现媒体的公共追求 , 更是强化采访人员、编审的自保意识 , 成为一个技术性的防护装备 , 在上下两方面的洪流中侧身期间 , 安全度汛 。
采访人员本人应该清醒地意识到 , 维权类事件的当事人带着十分功利 目的 , 他们带着悲惨的故事而来 , 但接触采访人员时讲述的很可能掺杂着夸张、谎言和信息缺省 。 在新闻专业主义的“专业”这一环节 , 要打起十万分精神做到事实核查这个要求 , 惨痛教训一再表明 , 对于陷入选题的采访人员编辑而言 , 事实核查是保住自身安全的专业砝码——除非甘心做谁的舆论枪手 , 否则碰到这样的关键时刻 , 审慎是第一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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