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有远见的人走的一定是笨路

笨人和聪明人是世界上两种不同的动物 。笨和聪明 , 首先不是在做具体的事的时候 , 而是在选择道路的时候 , 你到底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
当时我在北大 , 因为是毕业典礼嘛 , 我对下面的师弟师妹说:你千万别相信世界上没有近路可走 , 是有的;你千万别相信事情不可以投机 , 是可以投机的 。
世界上成功的人 , 80%走的都是近路和投机的路 。眼看他起高楼 , 眼看他宴宾客 , 眼看他楼塌了 。为什么?因为他走的是近路 , 他太聪明了 。这个民族需要目光特别长远的人 , 有远见的人;有远见的人一定走的是笨路 。
我到欧洲去 , 他们的下水道有时候是19世纪修的 , 为什么他们的城市不淹?我们大部分的城市一下雨就淹了 , 我们的路走得太近了 。我们修的路 , 第二年要拉开再看一看 , 那也是因为这个路第一年修的时候没充分考虑到 。
我不太喜欢三种人:装腔作势的人 , 装神弄鬼的人 , 还有以为真理就在他裤子口袋里的人 。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没有哪个职业高人一等 。我不就是写个小说吗?我的祖先是柳敬亭 , 脸上有麻子 , 是撂地摊的 。
马东老师是特别著名的主持人 , 你以为你在电视上说过几句话 , 你就能代表广大群众的利益和真理的化身吗?你不就是个做买卖的吗?不就赚了俩钱吗?用得着炫耀你的宠物都有私人飞机吗?你不就是个管理者吗?用得着整天耀武扬威吗?
我还特别不喜欢聪明人 , 聪明人就是特别爱占便宜的人 。占便宜有两种:一种是物质的便宜 , 一种是精神的便宜 。
《一句顶一万句》的开头写过两个人:一个是做豆腐的老杨 , 一个是赶大车的老马——当然那个老马跟马东老师不是一回事啊 , 不是原型——老杨是个笨人 , 老马是个聪明人 。
老杨认为他跟老马是好朋友 , 但老马从心里并不认为老杨是他的好朋友 , 但是遇到事呢 , 他也找老杨帮忙 。老杨刚给他帮完忙 , 他背后又说了好多老杨不三不四的话 。
老杨知道以后有些伤感:如果我比你聪明 , 你利用我情有可原;你比我聪明你还利用我这个笨人 , 情何以堪?
我联想到生活中 , 你那么有钱 , 那么有地位 , 你是聪明人 , 还总是利用朴实的劳动人民 , 我只能祝这些聪明人一路走好 。我是一个笨人 , 我是个老实人 , 我不愿意跟聪明人做朋友 , 因为我也常常上聪明人的当啊 。这个民族需要目光长远的人 , 他们一定走的是笨路 。
我们民族最缺“笨人”
刘震云北大演讲 | 摘选
北大是什么人?一代一代的北大人认为 , 这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 , 是五四运动的策源地 , 是德先生和赛先生的产生地 。不但北大人这么认为 , 全世界的人也这么认为 。
这里产生了严复、蔡元培、李大钊、陈独秀、胡适和鲁迅 。蔡先生办学方针是“思想自由 , 兼容并包” 。这些人虽然所处的时代不同 , 高矮胖瘦不同 ,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 他们是民族的先驱者 。
【:刘震云:有远见的人走的一定是笨路】什么是先驱者?当几万万同胞生活在当下时 , 他们在思考民族的未来 。为了自己的理想、不切实际的理想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黑暗中没有火炬 , 我只有燃烧了我自己 。我以我血荐轩辕 。哪怕他们知道几万万同胞会蘸着他的血来吃馒头 。这就牵涉到知识分子存在的必要性 。
为什么人类需要知识分子?他除了要考虑这个民族的过去、当下 , 最重要的是未来 。每一个知识分子的眼睛应该像一盏探照灯 , 更多的知识分子像更多的探照灯聚焦一样 , 照亮我们民族的未来 。
如果这些探照灯全部都熄灭了 , 这个民族的前方是黑暗的 。用孙中山先生的话说 , 这个民族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思想自由 , 兼容并包 , 应该是我们北大人这个民族生命的所在 。大家应该知道我们的母校是谁 , 我们的老师是谁 。大家毕业以后是从一所大学到达了另一所大学 , 从一本书到另外一本书 。大家最需要知道的是这个民族最缺失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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