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融冰( 四 )




“过两天你就回上海了 , 结束隔离后回家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就是拥抱的我先生和儿子 , 然后进厨房为他们做饭 。 ”


同样的问题 , 在返沪前一天我问了上海第一批医疗队的领队郑军华和医师组组长周新 , 他们都批评我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


“我们都这个年纪了 , 哪有什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 我们就是来工作的 , 现在工作结束了 , 就回家了 。 ”


转运完病人 , 陈贞突然一阵腰酸背痛 , 好像之前62天从未意识到这些 。 病区空荡荡 , 她站在18号病床前说起一个离去的病人 。 39岁的男性 , 来了不到一小时就插了管 , 抢救无效离世 。 家人都隔离了 , 联系朋友来办了手续 。 “印象非常深刻 , 他的脸、他的体形 , 完全能够在我眼前重新显现 。 ”陈贞说 。


逝者离开时没有家人陪伴 , 陈贞与他的同事们会进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 推着逝者离开时 , 原本一分钟不到的路程 , 他们得走五倍速慢 。 医疗组长陈德昌医生对他们说 , “在推的过程当中 , 病人的床不能碰到
(墙)
, 不能惊扰到死者 , 边走边推 , 很慢很小心 。 ”


“陈医生还会一直说先生您走好 。 我们要转弯了 , 先生您小心 , 会一直说 。 你可能会觉得他是自言自语 , 但我觉得这是跟死者最后的告别 。 ”陈贞说 。


武汉融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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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上午 , 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康复驿站 , 来自湖北省中医院的刘芙蓉医生带领11栋隔离区的康复隔离人员做八段锦 。 这是她在武软康复驿站的最后一次值班 图/张志韬


在疫情中 , 医护和患者都面对从未有过的精神压力 。 2月中旬 ,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科主任医师彭代辉被国家卫健委调派来武汉做医护的心理支援 。


他是武汉人 , 后来离开武汉去他乡求学 。 离汉17年 , 往年回家都是陪母亲 , 还有去儿时成长的地方看一看 。 直到这次奔波在各个医院之间 , 他才意识到:原来武汉这么大 。


他总是在对来援助武汉的医护说 , 谢谢你们来帮助武汉 。 即使他自己也是一名援汉的医生 。


3月26日 , 彭代辉请志愿者开车带自己去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 他向同行的人介绍汉江与长江的交汇处 , 介绍六渡桥 , 介绍汉口水塔 ,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 。


“这是我
(来支援后)
第一次能笑出来 , 因为看到路上有人了 。 ”彭代辉说 。


在心理学上 , 人们面对重大灾难的哀伤可以被划分成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妥协/讨价还价、抑郁和接受 。


“你现在在什么阶段?”


“妥协吧 。 ”彭代辉说 。 灾难结束后 , 生活的惯性会在一定程度抚慰人心 , 该上班去上班 , 该上学去上学 , 武汉人会在这个过程中经历抑郁 , 再逐渐接受 。


3月31日 , 彭代辉与陈贞都结束了他们的工作 , 返回上海 。 截至当日 , 已有超过70%即三万余名援鄂医护人员撤离武汉 。 武汉则已开放接诊非新冠患者医疗机构62家 , 保留金银潭医院、雷神山医院、同济医院中法院区、协和医院西区等几家医院救治1456名确诊患者 。


武汉融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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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 , 武汉楚河汉街 , 市民在乐高专卖店外休息聊天 图/任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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