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没?我们医生现在都成了宝贝!”( 二 )

“看见没?我们医生现在都成了宝贝!”
小区出入证明2月初 , 假期继续延长 , 小区的出入口封了 , 两个看门大爷轮流值守 , 紧张的情绪还在蔓延 。我妈每天还要去医院上班 。 对轮班制的医生来说 , 根本没有放假这个概念 。 救命这种事能休息吗?“证明?”看门大爷向我们车一伸手 。“这个……还没办 。 ”“还没办?那干嘛出去 , 不让出 。 ”他瞪我们一眼 , 腿一伸横在铁门前 。我爸好声好气:“大爷 , 孩子老姨家那里没小米了 , 你说没小米稀饭 , 老人家怎么活 , 是不?我们得送点去 , 还有……”“叫你们不要跑跳 , 不要跑跳!还聚?”“诶诶 , 还有 , 得送她上班呢 , 她是医生 。 ”我爸指了指车里 。“医生?”他狐疑地看进来 。 “哪个是医生?”“我 。 ”我妈点点头 。 他盯着她 , 来回仔细盯了好几遍 。 后来我才知道 , 他是在认脸 。大爷的神情温和下来 , 叫我们回来后立刻补办证明 , 然后转头去堵一个骑摩托的小年轻去了 。“她老姨家前些日子偷偷吃饭都不请你 , 以前吃饭都是抢着请你的 , 你现在可是高危职业 。 ”在车上 , 爸爸对妈妈开玩笑 。“你就不说以前谁家有病了都找我 , 我领着一个个找人 。 ”她轻轻哼了一声 。家里亲戚间 , 如果有老人病了 , 就算不是眼睛上的问题 , 也一定要找我妈 , 虽然我妈也只是领着他们挂号找医生 , 但他们就是感觉更踏实 , 少走了什么弯路和骗局似的 。 到底说来 , 还是不信任非熟人 。“家里还是有个医生好 , 懂行 。 妞儿?”“我不学 , 想都别想 。 ”我敲着手机 , 不想关心 。“待会儿见了你老姨 , 把东西递上就走 , 免得人家心里烦 。 ”“知道知道 。 ”外面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紧张 , 大家都戴着口罩 , 见面虽然不像往常打招呼 , 但行走也没那么匆忙 , 还有几个大娘大爷远远地围成团 , 蹲在地上讲话 。老姨家住在一层 , 几个带袖章的大爷在远处盯着我们 , 我们就没进门 , 把东西塞进窗户的防盗栏里 , 等她探出头来跟我们说话 。寒暄几句 , 我们刚准备走 , 老姨又叫住我们:“问你个事 , 能不能从医院给我们带几个口罩?实在买不到了 。 ”太原的口罩在二月十几号之前就全断货了 。我乐了 。 “老姨 , 你是第十五个找我妈要口罩的 , 得排队啊 。 ”我们都笑起来 , 老妈回她:“口罩全给呼吸科那边了 , 我们这里都不给供 , 一天就给一个 , 不让外拿 。 ”“啊!”老姨应了一声 , “那你可要小心啦 。 ”“看见没?我们医生现在都成了宝贝!”
家里珍贵的口罩回到家 , 我把蓝色的口罩摘下来 。 听说这种医用口罩最好四个小时换一次 。 我把它晾到阳台的玻璃桌上 , 那里还分布着好几个这样的口罩 , 在太阳下晒得发热 , 像一种拼贴画 。妈妈一如既往指挥着:“都记住自己的口罩位置 , 那个放在手套里的是我的 , 你的放在这一边 。 ”“你说这样不会不安全吧 。 ”我有点担心 。 我们家出入全靠这两包口罩 , 晒太阳消毒 , 反复戴 。“我们就戴了一会儿 , 一天一个哪够废的?”我爸把他的口罩仔细摆好 。我妈声音里透着无奈:“唉 , 医生也没口罩啊 。 你们都少出去 , 就算这里不是什么重疫区 , 也少走动 , 我以后中午就待在单位 , 不回来了 。 ”到了2月下旬 , 太原的疫情已经得到稳定控制 , 有些地区新增病例已经清零 , 大家都放松了很多 。 某天 , 门窗紧闭的家突然有人来拜访 。 一瞟 , 是个老大爷 , 厚厚的棉袄裹着 , 手里好像还提着东西 。“物业的 。 ”他抬抬胳膊露出袖章 , 我们一看 , 原来是那位看门的大爷 。开了门 , 他背着手 , 冲我们一笑 , 直接身后掏出个塑料袋子 。 “你家医生在这里不?”“干啥?”我们心里一紧 。“没啥 。 小米 , 熬稀饭是金的 。 诶呀 , 不给你 , 你走 , 给你家医生 。 ”他一定要妈妈过去 , 把袋子塞到她手里 , 那里面装着半袋子黄沁沁的小米 。我们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 “这 , 可是……您自己留着吃?”他脸上笑得更开 , 露出这小地方里每个普通人都有的淳朴笑容 。 “不了 , 咱单元就两户医生 , 我给完你还要去找他 。 ”“害 , 这 , 可是..……”“拿着吧 , 这年头 , 医生是宝贝咯 。 ”我妈脸一红 , 整个人热气腾腾的 。“对了医生 。 ”“大爷您还有什么事?”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 , 我们全家都惊呆了 , 刚想客套地说这使不得 , 大爷就来了句:“医生 , 我买你点口罩呗?”得 , 第十六个 。那天晚上 , 我妈热血沸腾 , 做了一大锅稀饭 , 连喝了三顿才喝完 。4太原的病情正沿着预想的轨道慢慢好起来 。 在持续几天的确诊病例零增长后 , 偶尔又有新增1例患者 。 各家商场陆续开始营业 , 街上人流也渐渐多起来 。“唉 , 不该在这个时候松懈的 。 ”我看妈妈站在窗边 , 带着一种担忧 。 此时 , 医生应该是最了解实际状况的群体之一 。晚上 , 我们围在饭桌前 , 我和老爸边扒拉炒鸡蛋边刷抖音 , 视频里除了各种闲得无聊把戏 , 就是各种“武汉加油”、“致敬医生” 。 到了这种时候 , 人被关着 , 各种杂乱的想法和情绪就都冒上来 。“今天我们医院走了第十三波了 。 ”我妈妈翻着微信 , 看着同事们出发支援武汉的消息 , 神情已经从前几天的骄傲变成“看惯了”的波澜不惊 。 我看她在工作微信群里敲下几行字:“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平安归来!向你致敬!”往上翻 , 清一色的大拇指表情 。“他们真的都去了武汉?”这事就发生在我身边 , 总感觉有些遥远 。我妈妈怕我不信 , 给我看医生们写的日记 。 医院把他们的文字和照片整理汇总起来:他们和医院、家人、同事的合影 。 他们举着红旗、捧着花的照片 。 还有很多日常点滴的记录 , 上培训课、在防护服上写名字、日常量体温、武汉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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