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乡村 诗意的村庄( 二 )


随着轮溪的溪水流淌,宋朝徽猷阁直学士洪皓 , 金石学家洪适,钱币学家洪遵,瑞明殿学士洪迈,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都是一祖同宗,各有建树 。风,吹在泛黄的谱牒上 , 一如时光在飘逝 。我连这些先人的背影都看不到 , 只能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 。而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却不一样,我还是在黄荆墩古樟下的碑刻上,读到了他定都南京后心怀故土 , 千里迢迢赶到香樟树下祭祖的诗句——“如盖亭亭樟覆霓,专程祭祖到轮溪 。残庐依旧莽荆发,故墅犹新鸡鸣啼 。河曲流长翁醉钓,山祟峰峭月忧低 。裔今壮志乘天马,大训堂开阅战车 。”洪秀全当年祭祖时的吟颂,既是对车田古樟风物的观照,也是一位农民革命领袖的自我抒怀 。始祖洪延寿与天王洪秀全诗中提到的“天马”,即是村庄风水中紧锁轮溪村口“藏风聚气”的天马山 。
相对于轮溪的初名 , 更名为车田,想必是遥远的农耕时代蕴藏着先祖的田园诗意——那林木森森,清溪环绕,田畴相连,村基形似车轮的意境,又是与村名如此契合 。“耕读传家久,诗书济世长……”“……家训谨记日三省,光前裕后福泽长 。”车田洪氏宗祠“大训堂”孕育与传递出的族风族训,不仅是村庄质朴人文风貌的体现 , 还是进入轮溪村史的一条重要路径 。
香樟树的繁茂,洪氏后裔的繁衍,成了树与人在村庄的集合 。对于远离故土的洪氏后裔来说,车田村只是地理家园的一部分,黄荆墩与香樟树,俨然是村庄的地标,成了他们精神家园的一分子 。常常 , 从车田发脉的各地洪氏宗亲,以清明和春节的名义在古樟下相聚一起,一个个都以祭祖与膜拜的方式 , 铭记一棵香樟树 。许多侨居外地的洪氏宗亲,都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才迎来古樟下团聚的机缘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村庄最为暖心与盛大的节日——他们把心中的朝觐,化作了对故土家园的美好祝福 。

所谓的山水文化,是人类在认识、利用、开发,以及保护自然山水中创造的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风水,无疑是山水文化的一部分 。或者说 , 风水只是中国山水文化中一种象征而已——风是元气与场能 , 水呢 , 则是流动与变化了 。按照玄学的诠释,风水亦称堪舆 。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他曾将堪舆家与五行家并列,他们大多都有仰观天象与俯察山川水利的本领 。
说起南唐国师何溥 , 大多数婺源人不免感到陌生,而一提起何令通,几乎是妇孺皆知 。其实,何溥字令通,他除了国师的身份,还是一位风水家 。他在婺源民间还有一个尊称——何公仙 。据说,他直谏“牛头山陵不利”而得罪了皇帝,被贬到海宁,也就是与婺源毗邻的休宁县,他到任县令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八卦形调整“县基” , 广为栽树进行风水布局 。
南唐自李昪建立 , 到后主李煜兵败降宋 , 也就只有三十九年时间 。南唐灭国 , 何令通心存对朝廷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成了泡影,他只好从海宁(休宁)进入婺源 , 改名换姓 , 隐居在芙蓉山(灵山)潜心修道 。何令通相中“东望尚田之源,山川明秀”与“林谷幽邃”的地方,作为“棲身终隐之处”,已是宋开宝五年(972) 。相传此处是水泛莲花的“莲花座”,是一方风水宝地 。于是,何令通“指示其子(何闰)卜筑尚田之源 。”(民国版《田源何氏宗谱》) , 成了婺源何氏的始迁祖 。
村庄处在山旮旯里 , 田地并不多 。那么 , 何令通为何将卜居的村庄命名“田源”呢?想必,还是出于对田地的珍惜与感恩吧 。有山,有水,有田园,没有外来的侵袭与红尘的喧扰 , 那就是理想的家园了 。
果然 , 一如何令通所料,村庄的发展似乎与他心目中的理想发生了神秘关联 。随后 , 村庄气势突显 , 可谓科第绵延,明末清初先后有五位进士及第,七品以上官员有十二人 。据《婺源县志》记载 , 明代篆刻家、皖派篆刻创始人何震,明末一代名臣、武英殿大学士何如宠的故里均在何田坑 。
何田坑早年称婺东大鳙里八都田坑村,至于村名冠以姓氏,应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事了 。在民国版的地方志上,还标着八都田坑 。现在的何田坑,属江湾镇管辖,是前段村委会的四个自然村之一 。我与何宇昭兄从前段徒步五公里左右,翻山越岭进入何田坑,已是距村庄建立千年之后的一个夏日了 。据时任前段村的党支部书记黄元坤介绍 , 何田坑历史上兴盛时期 , 曾是“千烟之村” 。即便古时有商贩到了村里,一天都很难转出来 。然而,我无论站在山岗上,还是行走在村庄里 , 根本找不到“千烟”的迹象 。那门庭的显赫 , 过往的荣光,都在时光中湮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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