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女士|《神谕女士》: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自由的女性( 二 )


事业和两性关系的平衡 , 永远左右为难


阿瑟喜欢看我在厨房受挫 , 这能令他开心 。
看这部小说的时候 , 我总有种错觉 , 故事发生在当代 。 不仅仅是因为物质生活部分的描写比较丰富 , 还因为性别权力的描写 , 常常照进我们身处的现实 。 实际上这个故事主要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 , 作者写书是在1976年 , 背景是男女平权的呼声日益高涨 。 在那个年代 , 职业和家庭生活之间的冲突 , 应该说远非今日可以想象 。
琼离家出走以后 , 开始面对社会关系中其他男性 。 第一任男友保罗激发了琼的写作潜力 , 可是当琼获得的稿费比他还高时 , 保罗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 在后来的丈夫阿瑟面前 , 琼学会了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事业 , 她把小说手稿藏在“食谱”文件夹里 。 这次 , 不是担心令对方自卑 , 而是担心被瞧不起 , 自惭形秽 , 她觉得自己写言情小说很低级(尽管都出了15本书了) , 像男友那样高谈阔论社会关怀和意识形态才是有文化 。
书中把主人公在感情中的卑微心态展示得淋漓尽致 。 比如 , 尽管对方给自己梳头的时候常常被扯的生疼 , 她还是怀念被这样对待 , 尽管经常被挑剔 , 她仍然想获得对方的认可 , “我始终想做会让他赞赏的事情” 。 尽管终于意识到对方永远只是在空谈所谓的“高级话题” , 她仍小心翼翼地不展露自己的才华 , 绝口不提自己的成就 , 通过欺瞒满足男友对自己的向下的凝视 。
最后那本令她出名的女性主义诗集《神谕女士》 , 没有让她获得世人以为的成就感 , 反而让她担惊受怕——担心丈夫的自尊心 。 阿瑟向来喜欢看她受挫、打击她 , 不希望她拥有独立意志 。
书中对于琼身边的男性的描述 , 展现了在男权社会下女性的生存困境 , 被男性定义、被男性审视 。 在男性潜意识里 , 女性的成功是对男性权威的挑战 。
关于爱情 , 书中好像一直在说 , 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 也许 , 作者的态度已经借书中另一个女性之口说出——

爱情无关紧要 , 要紧的是他们谁配的上真正平等的男女关系 。 要紧的是谁最不会剥削对方 。
在追随别人的路上 , 寻找自己

我心想 , 现在你得独挑大梁 , 拥有自己的情绪 。
尽管一直在受到各种限制 , 走了很多弯路 , 琼有她自己的成长方式 。 在寻找自己、逃离人生困境时 , 她的勇气源于自我觉醒 。 书中可以看到主人公泾渭分明的两次觉醒 , 一次是身材改变带来的 , 一次是成名后亲密关系的改变带来的 。
“早在我成年前 , 便看过许多限制级影片 , 但不曾有人过问我的年龄 。 那时的我很胖 , 而胖女人的外表都一样 , 全像四十二岁 。 “肥胖时期 , 琼从未受到出于性别的带有欲望的审视 , 身上的肉就像一层绝缘体、一种伪装 , 也像一个茧把她保护在里面 。
当她减肥成功后 , 她失去了这种保护机制 , 需要面对一般女性对周遭环境的警惕 , 比如公交车上的咸猪手 , 半夜的陌生路人 。 尽管一开始不知所措 , 但她也第一次发现 , 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再是备受限制的局外人 , 而是变成一个可以全方位参与的普通人 。
走进婚姻又逃出来 , 琼迎来了第二次觉醒 。 书中她对自己的剖析一直很透彻 , 你会发现 , 她很有意思的一点是 , 一边在亲密关系中伏低以维持表面的和平 , 一面又很清醒 , 而且在诗集令她出名、和阿瑟的关系几乎破裂后越发清醒 。
她知道阿瑟爱上的是她的伪装 , 从来不是真实的她自己 , 为此她曾经试图让自己变成对方认为的样子 。
她知道保罗也好、阿瑟也好 , 冒险或者安定的生活 , “他们什么也给不了我 , 倒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些” 。 这暗含社会对男性的期待中不允许的脆弱 , 以及他们通过控制女性而让自己自我感觉良好的某种事实 。
她意识到打过交道的每一位男性都有双重面孔 。 父亲曾经在战场杀人 , 也是救人的医生 。 保罗既是谨遵规则的商人 , 又是护士言情小说的作者 。 情人查克是愤世嫉俗的行为艺术者 , 也是真情流露的顽童 。
她曾经相信生活中缺乏美好的事物是她的失败 , 现在发现 , 她从未真正爱过谁 , 她对历任的所谓的爱 , 不过是希望把对方擦得闪闪发亮 , 好映照出自己的美好灿烂的影像 。
在追随别人的路上 , 她其实是在寻找自己 。 最终 , 她决定停止试图取悦别人 。 “我这一生花了太多的时间蹲在关闭的门扉后面 , 聆听门另一边的交谈 。 ”现在是时候打开门 , 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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