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行得再远,水脉滋润处,即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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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我的记忆中 , 从小到大 , 我所听所见他人或者书籍称赞某一个地方时 , 总少不了关于水的描述 。
土因水的滋润而富饶 , 人因水的润泽而灵动 。
水一浇灌到皴裂的大地 , 狂躁的气息就渐渐散去 , 湿润润的空气里就开始飘荡起温婉、洋溢起欢快、弥漫起希望;干渴的喉咙一有了水的滋养 , 信天游的调子里便少了悲怆的苦涩 , 仰天的嘶鸣也渐渐变成了江南的小调 。
水是命脉 , 人精神之脉 , 物丰产之脉 。

我出生在四川一个普通山村 , 小时候 , 老家连年缺水 , 干渴的庄稼地里总是长着因缺水而矮小 , 显得营养不良的玉米杆 。
开裂的稻田里 , 秧苗蔫哒哒地垂下脑袋 , 土地上间或一处湿润的泥土还提示着这里曾经有过水的浇灌 。
在我的记忆中 , 我经常在深夜打着手电筒陪伴父亲走上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 , 带上锄头去水源处放水 。
水源距离我家的田地较远 , 需要从几处邻居家的稻田里借道而过 , 父亲逐一挖开邻居家稻田的缺口 , 水汩汩而下 , 流淌的水花激起欢快的小曲 , 悦耳的声响简直是一曲再动听不过的天籁 。
田里蛙声一片 , 小动物在水田里穿行 , 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
漫天星空下 , 我关掉手电 , 和父亲依偎着坐在田坎上 。
父亲点燃一只烟 , 明明灭灭的亮光里 , 他脸庞瘦削 , 眼里闪耀深邃的光芒 。
他沉默不语 , 我则在田坎上渐入梦乡 。 往往一觉醒来 , 父亲正用锄头挖土 , 逐一合拢邻居家稻田的缺口 。
我睡眼惺忪 , 衣裳早已被深夜的露珠润湿了 。
那时候 , 有一个装满水的水库是很难得的 , 也很神秘的 。

笔者和长辈一起钓鱼
邻村有一个不大的水库 ,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 , 好像从来没有干涸过 。
倒是在每年的夏天 , 总有几个小孩子时不时相约来这里游泳洗澡 。
这种事情爸妈是明令禁止的 , 他们曾告诫我 , 这个水库每年都要淹死孩子 , 里面有“水鬼” , 以至于每天上学经过这里时 , 我都觉得黑黢黢的水里总有可怕的东西随时会钻出来 , 让我倍感恐惧 。

笔者野钓鲫鱼
偶尔我会看到其他小孩在这里钓鱼 , 他们用缝衣针弯成鱼钩 , 系上缝衣线 , 找一根鹅毛杆做成浮标 , 在鱼钩上端拴上小石子 , 挂上从地里刚挖出来的蚯蚓 。
浮标猛地下沉 , 一把提上来 , 钩上往往便有一尾不大的活蹦乱跳的鲫鱼 。
小孩子兴奋地摘下鱼 , 扔进随身带着的水桶里 。
匆匆路过的我对他们羡慕不已 , 钓鱼的孩子 , 总是洋洋得意 。 我自然是钓不成鱼的 ,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缝衣针供我做成鱼钩 。
二终于有一年 , 水库大放水 , 里面鱼儿数不胜数 。
消息传播开来 , 四面八方各村村民们都涌了过来 。

野钓场景
爸爸带上我们姊弟几人 , 也加入了逮鱼大军 。 一番混战下来 , 我们抓了满满一盆的鱼儿 。
那时候缺油少盐 , 生活极为清贫 , 晚上回家 , 对于从来没有吃过鱼的我们一家人来说 , 鱼应该怎么吃就成了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 , 鱼刺繁密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
记不住是谁提议“剁鱼丸子吧” ,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全家人的响应 。
那时候我们天真地以为 , 鱼刺被剁细了就可以顺利地下咽 。
说干就干 , 一大堆鱼肉被剁成了丸子 , 谁知第一口到嘴里 , 满嘴的乱刺扎得满嘴生疼 , 完全无法下咽 。
最终 , 父亲捡了几条大鱼 , 晾晒成了鱼干 , 其余的鱼则最终被倒进了猪食槽中 , 成了猪的美食 。
这一汪浩瀚的水带来意外的物产 , 它那近乎施舍般的恩赐和庇护 , 终因我们认知的有限而被辜负 。

“双飞”鲫鱼
我渐渐长大 , 家里也终于多出来缝衣服所剩下的大小不一的缝衣针 。
有一天 , 趁大人不备 , 我找出针来 , 在煤油灯上将针烧红 , 弯成一枚鱼钩 , 再在针眼处穿上妈妈缝衣服的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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