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行得再远,水脉滋润处,即是吾乡( 二 )


用锄头在地里随意挖上几下 , 就有数不清的蚯蚓 。
我找了水库边的林子 , 激动地挂上蚯蚓 。 等了半晌 , 鹅毛浮标猛地下沉 , 鱼线被拖得乱窜 。
我拖起线来 , 一条二指宽的小鱼正稳稳地挂在鱼钩上 。
我第一次钓到鱼 , 格外激动 , 回家后迫切地想给家人露上一手 。
我剖开鱼肚、清洗干净鱼儿 , 接着下锅掺水 , 煮鱼 。
片刻 , 一锅鱼汤熬好 , 我给爸爸盛上一碗 。
爸爸喝了一口 , 皱着眉头问我:“你抠鳃了吗?”
我问爸爸:“什么叫鳃?”
爸爸笑了笑 , 没再说什么 , 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汤 。
三17岁那年 , 我求学离开了故乡 。
水好像也终于成了不再关乎我们生存 , 不再让我们感到沉重的话题 。
我曾到过濡养天府之国的都江堰 , 那里每年都有关于水的宏大的祭典活动引人注目 。
我也曾开车围绕三岔湖环湖驶过 , 连绵不绝的水就在眼前 , 一群群钓鱼人不时捕获大鱼 , 发出阵阵欢呼 。

日常鱼获
我更在无数个深夜 , 在一望无际的水域野钓 , 头顶星光点点 , 眼前烟波浩渺、水边的氤氲飘飘荡荡 。
可猛然间 , 我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小小的水库 , 回想起我和爸爸逮鱼那夜 , 从水库奔放而出的汩汩水花 , 回想起那些被倒掉的鱼儿和那碗因我没有抠去鱼鳃而带着苦味的鱼汤 。
思念愈浓 , 就如同泄洪的闸门 。
在某一个夜晚 , 我拨通了一个钓鱼好友的电话:走 , 出发 , 连夜回老家钓鱼!
一路颠簸 , 车辆在山间行驶 。 我们翻山越岭 , 夜里12点终于到达了邻村水库的水边 。
探头一看 , 我们同时傻眼了 , 魂牵梦绕的水库 , 居然已经干涸许久 。
我和好友怅然地下到水库底 , 除了遍地薄薄的灰 , 仅残存星点水洼 , 在月光的映衬下 , 泛起阵阵光芒 。
好友不死心 , 请我试着朝水库中间抛了一竿 。
我照做了 , 浮标稳稳地插进塘底的淤泥里……

今年某次野钓的鱼获
这奇幻的场景 , 让我呆立良久才敢确认 。
我转过身去 , 心里阵阵酸楚 。
我朝思暮想的故乡 , 这片赖水而生存的土地 , 水竟消失得这般决然 。
庄稼地渐渐荒芜 , 而曾经汩汩流淌过水花的秧田也早已无人耕种 。
青年们或外出打工、或异地求学 。
每次回老家时 , 为数不多的瘦弱老人 , 佝偻着腰在路边晒着太阳 , 见了我后 , 总要亲热地端出一杯地下井水沏出的茶 。
人、水 , 依旧;
事、物 , 两非 。

夜钓黑龙滩 , 入夜之美
四儿子出生了 。
小家伙天生爱水 , 总喜欢在澡盆里将水划得波浪迭起 , 水花溅一地 , 儿子咯咯咯地笑 。 他幼小的认知里 , 尚不知来处 。
儿子户籍办下来时 , 我翻开一看 , 他的籍贯处填写着我的出生地 , 我浑身一个激灵 。
是的 , 行得再远 , 我们的魂来自故园 , 我们的根在那方土地 , 我们的脉来自于那方水 。
终究有一天 , 我将带他回去走走乡间的田坎路 , 弯上一颗缝衣针 , 钓上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
也将带他去夜里 , 听一听秧田里的水声 。
因为 , 水脉滋润处 , 即吾乡 。


【|无论行得再远,水脉滋润处,即是吾乡】老家已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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