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文章(关于亲情的文章5篇)( 四 )


涂完手指甲,开始涂脚趾甲 。脚趾甲有点灰指甲,又硬又厚像石头 。把脚放在热水盆里——她缩着脚说:“热 。”我说:“一点也不 。慢慢来 。”泡五分钟,脚趾甲略软,再上色 。我选择了华丽的粉红色,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石灰质的脚趾甲上 。效果,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像是把一个僵尸的脸颊给染红了 。
我小心翼翼地操纵她,她也悄悄地让我操纵她 。我们不能交谈,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谁说交谈是唯一的相处方式?还有什么比“操纵”这个胭脂阵更适合母女玩的呢?只要我在,她脸上就有一种安心 。更何况胭脂阵还有配乐 。我放了周璇的老歌,我们一直在听《凤凰于飞》、《星星的心》和《夜上海》里的《永远的微笑》 。
涂完她所有的手指甲和脚趾甲,轮到我了 。黄昏时,微弱的阳光把窗帘的轮廓投射在地板上 。“看,”我拿出十种颜色,给每个指甲涂上不同的颜色,从深红色到紫黑色 。她坐在床边不说话,看着我从一个手指到另一个手指涂指甲 。
每次从屏东回台北,朋友总是很惊讶:“啊?你涂指甲油?”
指甲油完成了 。空空气中充满了指甲油的味道 。我说:“明天,我明天就走 。上班去了 。”
她有点不知所措 。“要去哪里?你为什么要离开?那-我该怎么办?我也要走了 。”
把她拉到化妆镜前,拿出她的口红 。“你和你哥哥住在一起,你走了他会难过的 。来,我帮你化妆 。”一瞬间,她忘了我要走了,对着镜子做了个矜持的手势:“我是个老女人了,该化什么妆?”
但她开始照镜子,拿起梳子梳头发 。
她以前是个多么沉迷于美丽的女人 。六十五岁的时候,突然纹了眉毛和眼线 。在我七十岁的时候,有人问我她是否应该做鼻子整形手术 。有多少次,她和我一起站在梳妆镜前,她说:“女儿,你要化妆 。女人就是要漂亮 。”
现在,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黑斑,这些黑斑在干燥老化的皮肤上,像褪色的蛇皮 。
我擦了擦她的口红,说:“来,喝一口 。”她抿了抿嘴唇 。
我帮她涂上腮红 。
在纹身的眉毛上,她画了一条弯弯的淡眉 。
“看,”我搂着她,面对着大镜子 。“董莺多美啊 。”
她很惊讶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的女儿 。”我搂着她瘦弱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人说:“妈妈,你看你多漂亮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去上班,但我会很快回来看你的 。”
龙应台:解除武装 。“爸爸,是我 。今天过得怎么样?你做了什么?”
“写作 。星期天回来吃饭吗?”
“我不能 。我有一个会议 。”你说,“爸爸,能给我钥匙吗?”
他背对着你,好像没听见 。拿着一个大塑料水壶,水的重量让他弯下了腰 。几盆芦荟长得又厚又亮,瘦弱的香椿长出了茂盛的叶子 。
本来准备去花市买百合,却看到这棵小小的孤树,细细的树干上有几片营养不良的叶子,放在一大片红紫色的玫瑰和菊花旁边,无人理睬 。花店老板歪歪斜斜地在一块纸板上写了两个字,“香椿” 。满城花团锦簇,人贴人,你突然停在人群里,盯着那两个字 。小时候,妈妈说起香椿,脸上有一种特别的光泽,仿佛整个家乡的记忆都浓缩在一株植物的味道里 。看起来就是这样 。看起来不太好 。百合没有买花,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桃园,一路抱着那盆营养不良的香椿 。
“别再开车了,好吗?”
他依然背对着你,阳台外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他的头发变得明亮,但他的身影却是黑色的,像个剪影 。
他总是弯腰浇花 。
八十岁的老人每天开车出门,买菜,拜访朋友,帮儿子跑腿,在邮局领一个挂号包裹 。每隔几个月,他就会兴高采烈地喊着开车带着妈妈环岛 。他总是说他会开车去台北看你 。你很害怕,但他情绪很高 。“走建国高架路没问题 。我很小心,你放心 。”你放心不下你坐在他的车里,双手抓着手环,全身紧绷,经常屏住呼吸,避免尖叫 。他真的很小心,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在方向盘上,脖子使劲往前伸,全神贯注,开得很慢,慢到该走的时候还在看来来往往的车;人们以为他不会离开,他却突然冲上前去 。我一冲就撞上了前面的摩托车,一个菜篮子掉了下来 。西红柿滚了一地,被车碾过,满地都是烂红 。
过了一会儿,我听说它撞到了电线杆上 。母亲在电话那头说:“我怕得要死 。爸爸把油门当刹车用 。你信吗?”车头被砸了,花了8万块钱才修好 。几个月后,电话又来了;他的车突然刹车以避开他前面的运沙车 。电话那头不是“吓死了”的母亲;我妈已经在医院了——刹车太猛,整只胳膊都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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