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后|我,36岁女教师,遭遇了博士后退站危机!( 三 )


《女博士后》一文 , 我指责了体系 , 指责这个所谓的学术体系既没照顾到女性科研人员生育之难 , 也没照顾到科研临时工严苛考核之难 。 我之所以指责 , 是因为我认为现状存在问题 , 不正视问题何来解决问题 。 这免不了被讽刺为“怨天尤人”、“不务正业”或“无能狂怒” , 也免不了被一些老同志劝说“年轻人 , 不要怕吃苦” , 要“只求耕耘、不求回报” 。
可是 , 每逢你想批评“抱怨者”不该“怨声载道”时 , 请记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 拥有了已经拥有了的东西 。 教授们不会抱怨教职难拿 , 博士们不会抱怨学位难拿——多少也会 , 但不要当真 , 那是装饰性的说辞 。
我当然知道 , 每一代人都会面临不同的问题 , 战争、饥荒、社会动荡 , 过去不是“黄金时代” , 如今也并非最差 。 但是 , 每一代人的选择决定了下一代人的初始条件 。 继承下去的条件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 我们都是参与者与推动者 。
不过 , 我不会天真到等着体系的改变和完善来解我的燃眉之急 。 牢骚太盛防肠断 , 主席教导记心间 。 在这个学术生态之下 , 是我个人的所有性格、所有品质、所有行为与所有选择 , 共同造成了今天的状况 。 我不能偏袒自己说我毫无过错 , 正如我也不会妄自菲薄任由指摘 。
学术生态的残酷 , 个人特质的不均衡 , 这些都使得“成功”难上加难 。 如果真的很难 , 那它最好值得 。 这个学术生态会标榜一些成功的准则 , 提供一些短期的或长期的目标 , 再设置一些诱人的奖励——目标就是“抓”住你 , 尽可能“抓”住你 。
你追求的是你想追求的 , 还是这些外部设置的目标让你追求的?回归到这样的问题——要为学术奉献、牺牲、燃烧自己吗?当然可以 , 如果它是“天职”所在 。 可它是吗?

4、学术 , 并非天职

学界生存艰难 , 还有这么多年轻人前仆后继 , 宁做被收割的韭菜、被榨汁的甘蔗 , 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 这份工作(职业、志业或天职)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这是十分合理的推测 。 它究竟好在哪儿?
你觉得学术工作是人类从事的各项行业中更崇高的吗?你觉得学者这个阶层的使命很可敬 , 并且在一切其他阶层面前显得很突出吗?如果你敢于承认 , 倒是十分磊落 , 起码你确实心存理想 , 手捧情怀烹饪的鸡汤 , 想要“为科学而科学” , 不惜忍受过程中带来的生活缺少尊严的痛苦 。 如果你不承认(或者羞于承认) , 那么面临“钱少、心累、猝死”等风险 , 你的选择难道是因为对受虐的特殊爱好吗?情怀在作祟 。
但这又不仅仅是情怀问题 。 学术是否天职?学者是否有使命?这都是专门的哲学问题 , 是几百年以来先哲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 德国哲学家谢林认为全体学者都有通过科学而变得高贵的精神的崇高使命 , 为此 , 学者应当自觉地融入“普遍精神” , 在普遍理念的指引下揭示出每一门特殊科学的真正内涵 , 并与其他科学融会贯通 。
另一位德国哲学家费希特认为学者的使命在于用科学知识为社会服务 , 关心人类的进步事业 , 使人类不要停顿和倒退 , 为此 , 学者不仅要看到当前的立脚点 , 也要看到人类现在就应当向哪里前进 。 而更为我们熟知的马克思·韦伯却说所谓的“为科学而科学”并无根基 , 学者外在职位、荣誉与内在价值常常错位 , 一个以学术为志向的人应当做的 , 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的 , 仅仅是力求保持“头脑的清明” , 并努力传播这种清明 。
学术也许仍是天职 , 学者或许有其使命——但这可能仅存在于哲学中 。 回到现实 , 对于站在十字路口彷徨的人 , 对于我这样的中年人 , 学术远非天职 , 只是各种偶然情况的叠加;学者并无使命 , 科研临时工的任务就是完成考核进入下一关 , 不过这个过程或许可以完成别人的使命 。
高考成绩、大学所选专业、研究生导师、研究课题、领域方向 , 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只是遵循了当下的走势 , 并非是出于熟虑后的选择 。 而当你真正有能力认清事实 , 可能已不再有选择的机会 。 或者沉没成本已经大到难以割舍——转专业、换导师、改方向 , 哪件事不是难上加难?
即使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功者 , 你的科研道路是注定的吗?你的研究方向是一生所爱 , 还是导师课题的延续或同方向的分支?你是为了在某领域实现某种意义而奋斗 , 还只是追溯到高考志愿书上的一个对勾?就像你相信两个人的相遇是缘分天注定一样 , 认为目前你所从事的研究是“天职”所在 , 即使不是概率学的不好 , 也是个美丽的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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