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后|我,36岁女教师,遭遇了博士后退站危机!( 四 )


而对于科研临时工 , 不仅研究是偶然的叠加 , 而且实现的还是他人的使命——如果他人有的话 。 授予博士学位时 , 学术委员会说你已“具备独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能力” , 其实依我看 , 莫不如改为“已具备为教授打工的能力” 。
学界成功充满偶然和运气 , 大器晚成是概率极小的童话 。 适合做学术≠适应学术生态 , 而后者才是生存之道 。 我实在算不得适应这个生态 , 失败也多是咎由自取 , 怪不得旁人 。 人言遇事不决 , 问问初心 , 并常以“不忘初心”勉励自己战胜眼前困顿 。
可这招对我实在无效 , 因为初心并不见得就高尚 。
我的初心肤浅的很 , 我就是想要一个博士学位 , 然后拿着博士学位在家养养花、做做烘焙 。 走着走着 , 怎么还忘了初心 , 爱上科研了?
因为忘记了初心 , 拿到学位的我并不幸福 。 两年博士后 , 每日主题是咖啡+布洛芬——早中各一杯黑咖啡 , 晚上回家一粒布洛芬 。 没有真正享受过什么假期 , 没有好好享受过家庭亲子的温馨 。
严苛的考核固然是其因素 , 但更难以驱散的是来自自我的审视和否定:我不该休息 , 我不该享受 , 我不该开心 , 我这个科研临时工不值得过有尊严的生活 。 这种时时刻刻的自我惩罚 , 不仅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 , 而且也极度影响科研自信、学术效率、成果产出 。
从9月份开始 , 这三个月我周末同孩子去海边和公园玩耍 , 心情好了就大大方方发条朋友圈 。 走留之际 , 我这个科研临时工才想明白:劳逸结合不是原罪 , 享受生活不是堕落 , 亲子天伦不是耻辱 。 所以 , 离开学术 , 不一定是放弃或失败 , 也许只是及时止损 。 坚持学术 , 也不代表底层科研临时工不配过幸福生活 。

5、幸福 , 有迹可循

如果一件事不值得 , 那么也不值得做好 。 所以 , 痛苦统统都走开!现在 , 我要幸福!至此 , 我的问题完全转为以功利角度 , 如何获得持续的幸福?好消息是 , 幸福似乎有迹可循 。 以积极心理学的研究成果为例 , 马丁·赛里格曼认为获得幸福需要同时满足五个因素 , 分别是“积极情绪(positive emotion)” , “投入(engagement)” , “意义(meaning)” , “成就(accomplishment)”和“人际关系(relationships)” 。 这五个元素相互独立 , 均可以准确定义和测量 , 而且可以通过学习来增强 。 如果你想获得丰盈蓬勃的人生(加强版的“幸福”) , 那么只关心其中一个或者几个是无法得到的 。
我爱我的伴侣、小孩和家人 , 他们也都爱我 。 我内向、悲观 , 却尚属积极(否则也不会写这么长的吐槽文) , 如果有意识通过突出自身优势、增加美好记忆、克服负面行为等训练 , 获得积极情绪也并不是难事 。 同时 , 家庭本身也可以给予人生以意义和成就 。
所以 , 目前我需要着重考虑的是投入、意义和成就 , 这三者各自独立却不乏关联 , 并且都与“leave or not”的自我追问有关 。
投入是指“心流” , 指的是完全沉浸在一项吸引人的活动中 , 时间好像停止 , 自我意识消失 。 我在读书、思考、论证时 , 会进入“心流” 。 如果我能把我的想法实现并发表 , 我会很有成就感 , 即使没有几个读者和引用 。 如果一项研究、或一篇论文可以代表一个小小的学术观点 , 那日积月累的持续而深入的学术观点 , 就汇集为一种学术思想 , 那是更大的成就 。
我也认为我的研究工作是有意义的 。 也许刚开始我需要说服学术委员会、说服审稿人、说服评审人 , 可随着成果的积累、学术自信的建立 , 我会逐渐不再在意那些外部评价 。
同时 , 学术这项活动也是逃避“精神负熵”的方法——相比我更加不擅长也不喜欢的社交与世俗生活 , 躲在不为人意志为转移的科学小花园中更能发挥我的优势 , 一个人独处我也自得其乐 。
我的初心是拿着博士学位在家养花 。 可是 , 我能从推导公式中享受到“心流” , 我能从增加人类知识中获得意义 , 我能从发表研究成果中获得成就——“学术”本身确实可以为我带来幸福 。

6、正确道路

我想了又想 , 似乎得到了些结论:教职不是学术市场的商品 , 博士才是 。 不是教职短缺 , 而是博士过剩 。 学术并非天职 , 也无关使命 。 学术有生态 , 讲究适者生存 。 如果承认幸福有迹可循 , 学术这种工作倒可以成为制造幸福的手段 。 可是 , 正如我的研究“没有用” , 这些结论也无法为我指点一条正确道路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