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价5万,杀了我”( 五 )


李小中患病回老家以来 , 主要由保姆负责照顾 , 但因保姆更换频繁 , 在找到下一个保姆前 , 有时也需要谌石军承担起看护职责 。

“开价5万,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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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石军在给李小中喂饭 。
谌亚妮说 , 母亲之前曾3次叫父亲回家 。 李小中觉得 , 丈夫在的话 , 保姆至少会注意一些 , 不敢欺负她动弹不了 。
采访期间 , 保姆蒋安红辞职 , 谌石军要给李小中喂饭 。 因喝酒犯了胃痛 , 他很多时候在房内睡觉 , 喂饭时间不太规律 。 到喂饭时 , 有时他投入地看直播 , 李小中得“叫”他专心喂饭 。 听到叫声 , 谌石军的眉头拧着 。
李小中说 , 有次谌石军调侃她吃的粥和以前母猪坐月子时吃的一样 , 她那顿饭也不吃了 。
李小中第2次雇凶自杀后 , 原本在外从事货运的谌石军一直待在家中 , 不再外出工作 。 采访的两周里 , 谌石军大多数时间在外打牌 , 采访人员几次遇到他 , 当向他提问时 , 谌石军往往沉默或走开 。
唯一一次接受采访 , 谌石军表示 , 不去工作有几个原因 , “(我)打工出去不成 , 一下子走一下子来 , 保姆不稳定” , 他补充说 , “现在我们开车 , 50多岁(的人)他不要了 , 自己搞辆车(身体)吃不消 , 也没有钱 。 年纪大了找工作也难 。 ”
谌亚妮说 , 对李小中的决绝求死 , 父亲心底也有着复杂的情绪 。 谌亚妮的爷爷患有胃癌 , 发病时仍需兼顾农活 , 有次实在疼痛难忍 , 决定在家上吊 , 被谌石军抱了下来 。 李小中确诊初期 , 父亲私底下和她聊过此事 , 称最终看着爷爷活活痛死 , 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
至于谌亚妮自己 , 一开始得知母亲的病情 , 同样难受 , 母亲就诊期间 , 怀有身孕的她时常陪在身边 , 眼见西医无法根治 , 她又找了中医 , 当时母亲能起身挪两步 , 在她眼里已是显著成效 , 但母亲对中医持怀疑态度 , “觉得没用 。 ”劝说久了 , 母女都烦 , “她可能体内有一些我们感受不到的痛苦……我也不能像(对)小孩一样灌她的药吧?”
伴随李小中病情加剧 , 谌亚妮同样感到失控 , 不像签一个手术单 , 她觉得自己怎么选择 , 母亲都是一个结果:呼吸衰竭 。 “慢刀子割” , 打营养、上呼吸机 , 割得更慢 。
谌亚妮称现在也麻木了 , 但提到这些 , 还是感觉被窒息感笼罩着 , 在她眼中 , 母亲活动范围甚至比监狱还小 , 吃的只能打成糊糊 。 如果自己就这样一台电脑关家里两年 , “我人也疯了 , 眼也瞎了 。 ”
谌亚妮平时在长沙带孩子 , 每次事后得知母亲自杀 , 都觉得难以与母亲沟通 , 母女俩回避着有关生死的话题 。 劝母亲活着 , 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 可提早自杀与延缓窒息 , 到底哪个选择更极端?问题无解地萦绕脑中 , “但你又有什么办法帮到她?没有 。 ”
李小中生病后 , 外孙的照片、视频 , 谌亚妮发给母亲前都要考虑一下 , 小孩成天到晚乐呵呵 , 蹦来跳去 , 发多了怕刺激到她 , 发少了又怕她多想 。 谌亚妮说 , 自己曾想过带小孩回娘家 , 添些生气 , 自己也能照顾母亲 , 试过后放弃了 。
家里的氛围 , 让她感到熟悉的痛苦再度袭来:自小 , 父母就爱吵架 , “他们这种日子我看都看饱了 。 ”她形容 , 父母两人情绪反复无常 , “相爱相杀” , 母亲喜欢往枪口撞 , 加油点火 , 父亲脾气也暴 。 即便后来母亲成了病人 , 父亲发起脾气也不会顾及 。 谌亚妮选择回避 , 她不希望她的小孩经受她曾经历的 。
如今 , 谌亚妮一两个月回去一次 。 更常看望的李小中的 , 是她的婆婆 , 81岁的她总坐在一旁缄默不语 , 只是心里信奉着 , 多活一天是一天 。 李小中煤气中毒时 , 她煮了解毒的绿豆汤 , 还买了葡萄糖 。 她未曾理解儿媳妇求死的选择 , “自个儿恰亏 。 ”

“开价5万,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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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中的婆婆与外孙 。
但李小中不是这么想的 , 她称想不想活 , 得看家庭条件 , 要不有钱 , 要不有人 。 “我是一样都没有 。 ”刚到珠海打工时 , 在鞋厂上班间隙 , 她想到女儿总要偷偷抹泪 。 如今她称 , 这个病撑到晚期 , 更靠家人 , 可女儿已有了自己的家庭 , “不可能长期照顾我吧 。 ”采访时 , 当采访人员问起得病前的过往 , 李小中特意叮嘱:“不要把我说得那么能干 , 现在都寄人篱下了 , 这样会让人更讨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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