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刘礼海:邂逅雨季( 二 )


为了安全,我是最后一个下船的。当我下船的时候,却发现不是上船的地方。离岸有两三百米的浮桥呈之字形浮在水面,远望就如一条摇头摆尾的游龙横卧在湖面上。游客下船后要经过这座浮桥才能上岸,再经过岸边一条两三里长的湖滨人行公路,才能到达前方的水产品市场,经过水产品市场才是出口。而这时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目测对岸能避雨的水产品市场,以我走路的速度,恐怕要接近一个小时,看来今天是要变成落汤鸡了。
没有办法,再困难也得克服,总不能坐在这里吧,我只好一个人在浮桥上踽踽独行。雨丝越来越密,风刮在脸上也越来越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正在此时,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一阵女人特有的芳香扑鼻而来。我站稳脚步,定了定神,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上穿红色毛衣,下着灰色牛仔裤,身材苗条高挑,面目美丽姣好,一手搀扶着我的右臂,一手举着雨伞为我挡雨,正浅笑嫣然地看着我,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却暴露在雨幕中。
“大叔,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家人陪伴您吗?您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女子关切地问。
“姑娘,谢谢!谢谢啊!”
“大叔,不谢。”她举了举拿伞的右手,“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说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仍然把伞挡在我的头上。
“我是湖北大冶的,不是一个人来的。”于是我就把我如何不能上岛,提前返回遇上下雨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她。
“啊,巧了,我也是湖北武汉的,大叔,我们是老乡呢。走,我扶您过去。”“怎么好麻烦您啊?”“没事的,走吧。”她还是一手扶着我一手替我打伞遮雨。
“您是一个人来的吗?”我边慢慢的走边问她。
“也不是,我和爱人一起带孩子过来玩的。”说着向前一指:“那就是他们。”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低着头弯着腰,似乎是在用自己宽厚的背膀为孩子挡雨,急急地向岸边跑去。
原来,他们是昨天从武汉开车过来旅游的。他们夫妻都是老师,儿子三岁了。刚才下船后看到湖上的景色很美,就在浮桥上为孩子拍照留念,直到雨下大了才准备上岸,所以掉到我后面了,不然也早走了。当他们在后面看到我一个人脚不方便,走路很慢时,估计我走完这段路衣服早就湿透了。所以就商量由男子抱着小孩先走,女子就在后面照顾我到水产品市场后再去车上和他们会合。
听完她的讲述,我感动不已。连续催促她快去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不要因为我而让小孩淋雨,感冒了就坏事了。她笑笑说:“放心吧大叔,我用我的风衣把儿子包得严严实实的,淋不到雨,更感冒不了,您就安心的慢慢走吧。”说完又对我笑笑,就像女儿一样扶着我慢慢地向前走去。
女子很善谈,一路上不断地向我介绍她来西海的所见所闻,介绍几个岛上有哪些旅游项目,哪些好玩,还向我推荐哪几个旅游景点值得一游,不要错过。就像是在为西海旅游做广告似的说个不停。
我知道她是在有意打消我的难为情。我的心里一直感到很不安,她为了一个陌生的残疾老人不淋雨,却让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在冷雨中奔跑。在她看来这是“举手之劳”,可在我看来这正是“小善积而为大善”,是中华美德的具体体现,是为人师表的高尚品质。善良与品德兼备,有如宝石之于金玉,两者互为衬托,增光益彩。一个这么柔弱的女子,却有一个博爱大善的胸怀,实在令人感动敬佩。
在到达终点的时候,我提出要与她合影留念,把照片发给我的妻子和岛上的同学,让他们放心。女子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与我合影。然后飘然离去,我这时才从后面看到她被雨水淋湿了半个身子,再看看我的衣服,没有一处湿迹。我的心又一次被震撼了,匆匆邂逅于雨季,一别就是永远,经年之后慢慢就淡化了记忆。但在武汉疫情发生后,我记不起柘林湖迷人的旖旎风光,记不起桃花溪漂流的惊险刺激,记不起云居山古刹的暮鼓晨钟,却忘不了那位为我撑伞的美女老师和他丈夫在雨中奔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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