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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纨是“金陵十二钗”中不太起眼的人物,她既是死去的贾珠之妻,同时又是贾兰的母亲,丈夫去世后,她清净守节,跟外界繁华断绝了关系,每日只知道教子学习,要么就是教园中姊妹们学习女红针线之类。不仅如此,李纨待人还极为宽厚,第六十五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姐”中,小厮兴儿对李纨大肆赞扬,称她是个“大菩萨”,还是府中第一善德人,可见李纨日常行事谨慎,对待下人也以宽柔为主,这才获得了这么多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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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么一个“菩萨”一般的李纨,却无缘无故在背后说起了妙玉的坏话。第五十回“芦雪广争联即景诗”中,贾宝玉作诗落第,李纨便惩罚他去妙玉处摘几支梅花,此间李纨谈到了妙玉,可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李纨却首次说起了妙玉的坏话:
李纨笑道:“也没有社社担待你的。又说韵险了,又整误了,又不会联句了。今日必得罚你。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花有趣,我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她,如今罚你去取一枝来。”——第五十回
此番情节细细品味,着实有趣。李纨作为寡妇,在大观园内一直行事稳重,不轻易得罪任何人,为自己积累下了不错的人缘,为何突然却说起妙玉的坏话来了?值得注意的是,李纨的话是当着众人说的,她好像丝毫不在乎得罪妙玉,此种背后说他人坏话的言行,跟以往的李纨人设实在是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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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书中内容,我们看不出妙玉曾在什么地方得罪过李纨,恐怕两人根本没有过任何交集,李纨为何突然对妙玉这个外人口出恶言呢?
笔者对《红楼梦》文本中关于李纨的情节进行反复推敲后,得出一个结论:李纨跟妙玉并无任何恩怨,她对妙玉的厌恶是没来由的。换句话说,可能李纨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对妙玉产生反感。
要想得知李纨为何厌恶妙玉,就必须站在心理学角度来分析。其实李纨和妙玉在很多方面很相似,她们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妙玉遁入空门,远离繁华俗世自不必多说,李纨作为寡妇,从小受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育,贾珠去世后,她谨遵封建礼教的教育,每日安心教子,任何热闹场景都与她无关,虽然才二十几岁,却过着“槁木死灰”般的生活,她虽然生活在赫赫贾府内,却不敢有任何越轨之举,生怕沾染上“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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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两人还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她们内心深处都不甘于眼下的生活,妙玉虽然身在空门,却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心中贪恋着人间气息;李纨表面上清净守节,可内心深处却掩藏着二十几岁年轻女孩的热情,搬进大观园后,李纨的这种热情终于迸发出来,她又是举办诗社,又是当社长,跟众姊妹嬉笑打闹忙得不亦乐乎,这与之前那个“心如死灰”的李纨简直判若两人。
曹雪芹通过对稻香村景观的描绘,也暗示了李纨平静外表下的狂热:
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第十七回
李纨所住的稻香村,看似平静恬淡,却有“喷火蒸霞”般的几百株杏花,这不就是李纨安分守己外表下的青春热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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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纨和妙玉看似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她们实际上过着完全一样的生活,但她们面对现状的态度却很不一样。李纨藏于守拙,对贾母、王夫人等体贴有加,哪怕是对下人,她能宽松些绝不会严惩,成为贾府内部人人夸赞的“大菩萨”;可妙玉对待现状的态度却跟李纨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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