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由冯端先生和他带领的团队开创的南京大学微结构国家实验室(筹),成为中国仅有的20个国家实验室之一,被英国《自然》杂志列为除日本以外的东亚地区“已接近世界级水平”的两个科研机构之一,被美国科学情报研究所(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列为中国大陆实验室榜首。
年轻时,冯端曾翻译过奥地利著名诗人里尔克的名作《黄昏》,其中写道:
你对不可言说的进行探究,使你迷惘的生命终趋于成熟。
这正契合了冯端多年来在人生和学术上的追求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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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冯康(左)、冯端兄弟同时当选学部委员(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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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有采访人员在北京同时采访叶笃正、冯康、冯端三位郎舅院士,采访结束后,三位先生应邀题词。相比姐夫叶笃正“贵在积累,去伪存真,还要敢于否定”和二哥冯康“独立思考、旨在求实”的题词,冯端的留言别具机杼:
顾余本凡夫,倏忽寄浮生。
深宵观天象,星斗自纵横。
恍若离尘寰,跻身造化邻,
畅饮长生酒,欢悦润素心。
这是古希腊天文学家托勒密的诗,冯端从英译本中转移而来。虽然以自然科学为毕生的志业,冯端却从没有放弃对人文的热爱,他的文学艺术造诣堪称精深,对于诗词钟爱更是唯我独馨。
14岁那年,苏州沦陷,冯端上的草桥中学被日寇飞机炸毁,他和二哥冯康在图书馆的废墟中捡出一本屠格涅夫的小说烬余残卷,津津有味读下去竟能忘了四周的兵燹。
上了高中,巴金先生主编的外国文学译丛,李健吾先生的文学评论,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还有游寿先生讲的《楚辞》,都让他倾心不已,终身不忘。他酷爱林徽因和废名先生具有现代风格的作品,废名的代表作《桥》,被他带在身边超过半世纪。再后来,通过梁宗岱和卞之琳两位先生的译作,冯端接触了波德莱尔、马拉美、里尔克,象征派诗人“空灵超脱的意境”,令冯端着迷,也让他反观中国古典诗词,有了更深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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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钦服的,冯端完全是从人类文明的高度理解“自然”和“人文”的分野与联系,在他看来,“科学和艺术是可以彼此应和的,诗歌和物理也是彼此连通的”。
在他的代表作《凝聚态物理》中,每一篇的开头,冯端都会引用一句相关的诗篇,比如,《不同结构中波的传播》一篇,他引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曼妙词句:“像波涛滔滔不息地滚向沙滩,光阴也分秒必争第地奔赴终点。后浪和前浪不断地循环替换,前呼后拥,一个个在奋勇争先”。
比如,《晶态面面观》一篇,他引用英国诗人白朗宁的诗句:“在世间,残缺的拱弧;在天上,完美的浑圆”,用以说明残缺的绝对性和完美的相对性;
比如,《放眼晶态之外》一篇,他引用英国作家斯威夫特的打油诗:“博物学家观察妙,大蚤身上小蚤咬。微蚤更栖小蚤上,无穷无尽蚤咬蚤”,用以说明湍流之疑谜。
比如,《熵的世界》一书,则引用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名言:“凡我们不可言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涵义隽永,启人深思。
我们今天经常感慨学科专业化对学人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仅文理科之间很少沟通,就是同一学科内部,也往往壁垒森严。文科教授不懂数理常识,理科教授没有人文关怀,似乎司空见惯。进而惊讶于冯端先生那一代老辈学人,为什么总能兼修文理,汇通中西?实际上,这也是书香门第的精神内核:诗书礼乐在他们那里,不是强迫学习的“功课”,也不是必须完成的指标,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修养,是生活方式本身,是《论语》里“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志趣追求。没有这一点,再多的藏书,再高的学问,也难说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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