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徐志摩飞机失事前,曾开玩笑说自己会死( 四 )


1932年6月,林徽因再入香山,写信给胡适,坦言自己触景伤怀,对于徐志摩的“悲念,几乎成个固定的咽梗牢结在喉间,生活则仍然照旧碾进……”1934年11月19日,林徽因和梁思成赴浙江宣平考察,途经徐志摩的故乡硖石。火车停留的短短几分钟里,林徽因下了车,在昏沉的夜色中独立于车门外,“凝望着那幽暗的站台,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眼泪不自主地溢出睫外”。火车到上海之后,林徽因、梁思成与赵渊如(赵深)、陈直生(陈植)、陈从周见了面。竟日盘旋,她总是谈笑风生,滔滔不绝。一次突然沉默起来,陈植忍不住询问情由,林徽因也不掩饰自己情绪的黯淡,生硬地反问道:“你以为我乃女人家,总是说个不停吗”?然而,林徽因毕竟还是有话要说。硖石的仓促一瞥开启了她太多的回忆与思索。1935年徐志摩忌日,她一吐心中块垒,做《纪念徐志摩去世四周年》。此时,尘埃初定,人事已远,林徽因不再心有牵绊,坦然与死者“亡灵”对白,一颗知音的心也随之跃然纸上。
 北京大学|徐志摩飞机失事前,曾开玩笑说自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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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四年了你脱离去我们这共同活动的世界,本身停掉参加牵引事体变迁的主力,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你仍立在我们烟涛渺茫的背景里,间接地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文艺创造的努力和信仰方面。间接地你任凭自然的音韵、颜色,不时的风轻月白,人的无定律的一切情感,悠断悠续地仍然在我们中间继续着生,仍然与我们共同交织着这生的纠纷,继续着生的理想。你并不离我们太远。你的身影永远挂在这里那里,同你生前一样的飘忽,爱在人家不经意时莅止,带来勇气的笑声也总是那么嘹亮,还有,还有经过你热情或焦心苦吟的那些诗,一首一首仍串着许多人的心旋转。
……
你在《猛虎集》“序” 中说“世界上再没有比写诗更惨的事”,你并未说明为什么写诗是一桩惨事,现在让我来个注脚好不好?……
我承认写诗是惨淡经营,孤立在人中挣扎的勾当,但是因为我知道太清楚了,你在这上面单纯的信仰和诚恳的尝试,为同业者奋斗,卫护他们的情感的愚诚,称扬他们艺术的创造,自己从未曾求过虚荣,我觉得你始终是很逍遥舒畅的。如你自己所说,“满头血水”你“仍不曾低头”,你自己相信“一点性灵还在那里挣扎”,“还想在实际生活的重重压迫下透出一些声响来”。简单地说,朋友,你这写诗的动机是坦白不由自主的,你写诗的态度是诚实、勇敢而倔强的。这在讨论你诗的时候,谁都先得明了的。
…… ……
我们的作品会不会再长存下去,就看它会不会活在那一些我们从来不认识的人,我们作品的读者,散在各时、各处互相不认识的孤单的人的心里的,这种事它自己有自己的定律,并不需要我们关心的。你的诗据我所知道的,它们仍旧在这里浮沉流落,你的影子也就浓淡参差地系在那些诗句中,另一端印在许多不相识人的心里。朋友,你不要过于看轻这种间接的生存,许多热情的人他们会为着你的存在,而增加了生的意识。伤心的仅是那些你最亲热的朋友们和同兴趣的努力者,你不在他们中间的事实,将要永远是个不能填补的空虚。
北京大学|徐志摩飞机失事前,曾开玩笑说自己会死】同有一颗诗心,林徽因与徐志摩有着最深的相知。文章中,林徽因从头说起,细评作为诗人的徐志摩,随着她的娓娓道来,徐志摩的灵魂尽在字里行间。她和徐志摩的过往,彼此互为知音的懂得,终于成为生者与死者穿越阴阳的互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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