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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中的爬犁伙子。程英铁摄影
爬犁在“白头心”的驾驭下终于安全地停稳在山下的楞场中。正在归楞的木帮杠力们呼啦啦跑过来，七嘴八舌地嚷着：这头牛救了你一命呢！此时，山上的安全员和村长跑下来，看到我和牛都毫发无损后，两人居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而我冷汗满脸，浑身湿透。再看 “白头心”，四条健壮的牛腿仍然轻微地哆嗦着，浑身大汗淋漓，牛毛上的汗水变成了密密匝匝的冰穗儿。它瞪着大眼睛乜斜了我一眼，伸出长舌舔了舔鼻孔，尔后眯起眼睛张开嘴巴无声地“倒起嚼”来（倒嚼，即反刍）！
大约十分钟后，村长才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山上的爬犁伙子大喊：今天收工，回窝棚，喝大酒，吃大肉！
★“白头心”为救主人，撞岩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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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坡下山的牛爬犁。程英铁摄影
第二年的冬季，我来到另一个林场的山场采访，碰巧又碰上“白头心”犍牛的那个屯子的爬犁伙子。还是那个村长带队。村长告诉我，“白头心”犍牛越来健壮。牛主人把我感谢“白头心”救命之恩的三千元钱全部买了豆饼喂它。今年它又上山了，干得欢势着哪！我们正说着话，忽然山下传来沉闷的碰撞声，还有男人压抑不住的呜呜哭声。不一会儿，有人大声呼叫着找村长。我急忙和村长蹚着没膝深的积雪往山下跑去，远远看到“白头心”的主人狼狈地蹲在山坡的雪地里抱头痛哭。村长喊一声“不好，白头心出事儿！”，果然，前边的斜坡爬犁道上，几棵碗口粗的树木被撞断，一根直径足有六十公分、长达八米的水曲柳巨木，把“白头心”顶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粗壮的爬犁杆子已经折断，“白头心”低声呜咽着，眼睛半睁半闭地垂着脑袋，后腿巨大的白色腿骨断茬和胸部肋骨刺出体外，鲜血染红了巨石和洁白的雪地。我忍不住悲痛地大呼一声“白头心”，便泣不成声。“白头心”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我一阵，便永久地闭上了。我大恸，任凭泪水哗哗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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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场老安全员。程英铁摄影。
附近的爬犁伙子告诉村长：我正从旁边赶着爬犁上山时，看到“白头心”拖着一根巨大的原木滑下山来。忽然，绑在水曲柳后边的铁链花圈被雪地上的石头猛然撞断，只听嘎嘣一声，爬犁的速度猛然下窜。“白头心”的主人也被猛然拖到在地，此时“白头心”四肢蹬地，蹄脚岔开，拼力支撑着，挺着脑袋，拖着倒地的主人……我的眼前立刻感同身受地浮现出去年我滑倒的危险情景。那位爬犁伙子继续说：“白头心”坐坡的力气终究没有下滑的爬犁力大。眼看着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的危急时刻，“白头心”再次猛然一甩脑袋，把主人甩到了爬犁道之外的雪地里。就是因为救助主人的这拼力一甩，“白头心”才失去了选路自保的机会，猛冲的爬犁推倒了它迅速往山下蹿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白头心”在努力挣扎着自救，它先是把身子往左边一扭带动爬犁，好像想通过右边的树木阻挡爬犁的下滑之势，并趁机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巨大的重力加速度让水曲柳的木头，连续撞断了右侧两棵碗口粗的树木，又把“白头心”甩向前方，爬犁杆子被被咔嚓折断，身后爬犁上巨大的水曲柳直接把“白头心”轰隆一声顶到了路旁的巨大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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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木帮串坡爬犁。程英铁摄影
★村长骂走牛肉贩子，买下了死去的“白头心”下午，集市上的肉贩子闻讯开着车来到山里，想买走为救主人而殒命的“白头心”。主人为生活计居然答应了。此时，村长带着我匆匆赶来，听说主人要卖“白头心”的肉，不由破口大骂：“好你个守财奴，你他妈的掉到钱眼里啦？它救过采访人员的命，还刚刚救过你的命，你居然忍心卖他的肉？尸骨未寒，尸骨未寒哪！”“白头心”的主人被村长骂的呜呜大哭。村长说：“白头心不是普通的牛，是舍己救人的英雄牛，不能卖，更不能让人家买了它的肉去吃。庄稼人讲良心。这牛村里买下了，牛贩子给你什么价，村里就出什么价。一会儿点火，就在这里火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