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蕴皆心
周剑初书法艺术的精神维度
文:海啸
很显然,提到周剑初的书法,似乎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从他的『五体』入手。自2008年10月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周剑初五体书法展』以来,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皆擅的印象便在书法圈内不胫而走,广为称道。『五体』是他的形象谱系,亦成了他鲜明而又牢固的征辔和标签。无疑,他在37岁就为自己开启了一扇门,同时也为自己披上一件缀满星辰与露珠的精神『蓑衣』。
书家当习『五体』,这也是周剑初在书法道路上孜孜不倦所致力追求并倡导的。他的作品,他创立并主讲的『书法研修班』一直耕植于『五体』的实践与传播。事实上,放眼当代书坛,周剑初的书法『个性主义』(Individualism)日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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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处在一个螺旋式极速上升的时代,『上升,亦意味着下坠』,艺术步入流俗,被潮水般撕咬乃至鲸吞,我们不断呼唤和『抢救』的艺术生态、人文关怀、独立精神、想象力与创造力被不断削弱与『瓦解』。说到底,书法作为文字表现的艺术形式,其表征与彰显的不仅仅只是书写本体,更多的应融入文化的肌理与脉象。将写字和书法混为一谈,大众对书法的认知盲点,对艺术审美的缺失,早已作为公共话题引起注意。一个书法人的担当,和当下所面对的文化语境,是值得深入探究和思考的。
『说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尽管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指向诗文中五字句的以言达义,但以此来观照周剑初的书法艺术,进而对他进行『系统性』,乃至相对『完整性』地梳理出他的精神世界仍是十分困难的。当代书法史的研究与批评曾经在一定层面上变成某种『内边型』的话语体制,和文学甚至文化的即离广遭诟病。我们经历了一次次的文化阵痛,终于等到了『伤口』愈合后的集体狂欢。尤其进入新世纪以来,在『全球化』、互联网时代背景下的艺术现场,各种观念、主张、行为粉墨登场。左边是海水,右边是火焰,在喧哗与骚动中,洪流裹夹着泥沙滚滚直下,让人目不暇接。庆幸的是,中国当代书法的进程,尽管也是『长袖善舞』,一路高歌,却一直处于相对独立,有序的轨迹走到现在。一方面,书法在表现形式上不断创新和突破,重建我们对书法艺术性的认知。另一方面,也和它的文化基因是密不可分的。书法作为中华民族的独特创造,几乎承载了我们对汉字的所有向往。
周剑初是当代中青年书法家群体中的佼佼者,也是真正的『卫道者』。因此,在他于中国美术馆举办『周剑初五体书法半百展』之际,对他的『个案』研究尤显必要。我想从这个『个我』出发,从他的成长轨迹、艺术特征乃至精神维度入手,来对他进行一次立体性的『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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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和剑初乃是同乡,一衣带水,他家乡的那条河流同样从我家老屋门前穿过。再加之我曾经与他就读同一所军校,目睹他在书艺上的成长与精进,以及二十多年的相交相知,自然对他有所更直观些的了解。他天资聪慧,雪峰山脉大东山的雾岚和辰河水滋养着他,也造就他『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品性。对书法的兴趣,也就是说,要让一个懵懵懂懂才几岁的孩子拿起笔,一定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机缘。剑初的家乡处在湘西南腹地隆回六都寨镇的一个小村庄,我曾去过多次。那里风光秀美、民风淳厚,传统的乡贤文化和梅山文化得到了较为完整的保留。村里的老者都有很好的私塾底子,『写春联不出户』在那里并不稀奇,加之受父亲的诱导,让他从小便对写字产生强烈的兴趣。当父亲从镇上的造纸厂买来卷烟纸,小心翼翼地一张张为他履平,细心描好『米字格』并装订成册,把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和墨汁递到他面前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到会影响并改变了他的一生。
有意思的是,剑初不知从哪得到了一本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就是那本破旧的的字帖,一直伴随了他多年。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自然无法理解『柳体』攒聚收紧、舒张有致、筋骨强健之特点,亦无法洞察其疏朗开阔、仪态冲和、刚劲遒劲之风格,但在剑初早期学书的经历中,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天真,无拘无束是孩子的天性,尽管《玄秘塔碑》历来被作为童蒙学书及初学书法者的经典范本,但无老师指点,靠自己『无意识』的临摹自然乏味,也难得要领,远不如天马行空、信马由缰写的过瘾。所以后来剑初在遇到恩师刘洪彪先生的时候,被老师委婉的斥言他写的油滑熟练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