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低|语言中的隐秘性别:“女司机”算不算是一种贬低呢?( 二 )


 贬低|语言中的隐秘性别:“女司机”算不算是一种贬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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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将军的女儿》剧照。
如果亚伯兰修女当年引用了罗伯特·格雷夫斯(Robert Graves)与艾伦·霍奇(Alan Hodge)在《肩负读者》(The Reader over Your Shoulder)一书中关于性别的论述,也许能给自己和学生省下不少麻烦:“英语……在结构上具有某些特殊的优势。首先,鲜有曲折变化,也没有性属之分。罗曼语族与日耳曼语族没有机会简化到同等的程度,仍然保留着性属和曲折变化。它们都是从原始时期遗留下来的词缀,所有概念的性属,如树木、疾病、烹饪用具,都要从宗教习俗或禁忌的角度加以考量。”
格雷夫斯进而又写了一段话,要是 1969 年亚伯兰修女说过,也许会让我的求学之路少些焦虑:“性属没有逻辑可言,有时用来表示实际的生理性别差异,例如le gar?on(男孩)、la femme(女人);有时用来美化词汇,例如 la masculinité(男子气概)、le féminisme(女权主义)、le festin(盛宴), la fête(节日)。”注意:“masculinity”(男子气)是阴性的,而“feminism”(女权主义)是阳性的。
我向来没有猜对外语中名词性属的天分,几乎总是猜错。不久前,我偶然找到一本笔记本,便用来掌握现代希腊语中名词的性属。希腊语与拉丁语和德语一样,名词有阳性、阴性和中性之分,有时词尾能提供线索(-omicron sigma 是阳性,-eta 是阴性,-omicron 是中性),但是也常常会误导人。
英语中也有隐秘的性别区分
古往今来,很多词语都已衰亡(sigma可能消失了),因此某个单词可能看起来是中性的,但仍保留古时的性别,尽管词尾看上去是阳性,但也许一直都是阴性。我决心掌握名词的性, 所以把每个名词都用炼金术中的符号作标记:一个圆圈加向上♂的箭头象征勃起,代表阳性;一个圆圈加向下的十字♀象征分娩,代表阴性。我得发明一个中性符号:一个圆圈上既有箭头又有十字,中间划一道斜线,像“禁止行人通行”的标志。真是可悲,我像是要把名词都给关进笼子里。
后来,我学习意大利语时,用自由联想式的记忆方法, 吃力地一个个背下每个单词的词性。如果英语中有相应的职业词汇,就容易得多。在意大利语中,poetessa(女诗人)不是一种侮辱,只是“poet”(诗人)的阴性形式,一如dottoressa、contessa 和professoressa 分别是“doctor”(医生)、“countess”(伯爵)和“professor”(教授)的阴性形式。但是 bicchiere 的意思是“glass”(玻璃),我该怎样记住它是阳性呢?读音与“beaker”(烧杯)相近,让我想到化学和化学家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他恰好是男性:因此,bicchiere 也是阳性。但有时“烧杯”也让我想起居里夫人(Madame Curie),她也是一名化学家,却是女性,我就犯糊涂了。
至于bottiglia[意为“bottle”(瓶子)],如果仅靠词尾字母 a 不足以提醒我它是阴性,我就会想起一瓶印着圣保利女郎(St. Pauli girl)图案的啤酒。Latte[意为“milk”(牛奶)]是阳性的,这似乎违反直觉,因为女人才分泌乳汁。于是我转而求助于自己当送奶工(milkman)时的经验:latte是阳性。当然,如果你从小生活在有性别区分的语言环境中,这些形式变化就随着母乳(阳性)一并吸收了。如果我从小就接触拉丁语,日后掌握词汇的性别概念可能就容易多了。
英语中也有隐秘的性别区分。我们历来用“she”(她)来指一艘船,也许现在不那么常用了,但是只要我们对某一特殊的船只产生喜爱之情,“it”(它)就会变成“she”,可能还会取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我也会把自己的车视为女性:我的伊克莱尔(éclair),她上年纪了。当年我学竖琴时,老师家的客厅里摆满了演奏会用的竖琴,有镀金的、有黑檀的、有鸟眼枫的。老师告诉我,竖琴和船一样都是阴性。这会不会是巧合呢?因为这些名字在意大利语中也都是阴性,分别是 lanave(船)、la macchina(汽车)、l’arpa(竖琴)。我们会说“mother tongue”(母语)(“舌头”的拉丁语 lingua 和希腊语glossa 都是阴性),也会说“mother country”(母国)[不过也有“fatherland”(祖国)的说法]。美国被称为大不列颠之女。阴性隐藏在表面之下,阳性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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