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又三分之一|马不停蹄的忧伤 | 舒伯特：坐在十一月的阶梯上( 四 )
相互穿梭的音乐与人声 ， 仿佛夜风中鬼影重重的黑森林 ， 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 你仿佛能看到那渐渐熄灭的生命之烛 ， 你仿佛能感受到冬天冰冷的夜雾中 ， 时隐时现的魔王引诱着重病的孩子 。 那是马不停蹄的忧伤 ， 带着孩子微弱的呼吸与呓语 ， 慌乱地穿过深不见底的黑暗丛林 ， 向前方家的方向飞奔 。
剪影动画：舒伯特叙事长歌《魔王》
就在黑黑去南方旅行之前 ， 他特别分享了一段《魔王》的剪影动画给我 。 我们也谈起这首舒伯特1815年创作的长歌 ， 它就仿佛是舒伯特一生的写照——在黑暗中 ， 寻找家的方向 。
可惜的是 ， 1815年 ， 名不见经传的舒伯特将这首他苦心创作的叙事歌寄给歌德时 ， 歌德连信封都没有拆开 。 穷困中的舒伯特一直渴望着能得到自己偶像歌德的认可 ， 他不断给歌德写信 ， 把自己的乐谱寄给歌德 。 然而直到1828年舒伯特去世 ， 歌德也不曾回过这位年青人一封信 。
很多后人怀疑歌德音乐欣赏水平太低 ， 不喜欢舒伯特的音乐 ， 也不喜欢叙事长歌的形式 。 其实这只是后人的瞎猜 。 歌德比舒伯特大整整48岁 ， 早已步入生命的黄昏 ，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 他早已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 。 他甚至不清楚 ， 这个叫舒伯特的小子是哪里人 ， 是干什么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误解与错过 。
但真正美好的声音 ， 就象命运之箭 ， 最终还是会射向它预定的方向 。
本文插图
就在舒伯特恋恋不舍地离开人间两年后 ， 歌德偶然在一次维也纳的音乐会上听到一位女高音演唱这首他32岁时写的长诗 。 当一曲终了 ， 那忧伤之箭早已悄悄地穿透了老诗人的胸膛 ， 81岁的歌德热泪盈眶 。 他也许想起了那些飘散在他青春旅途中的寂寞身影 ， 他也曾怀抱着爱与哀愁 ， 独自策马 ， 穿过人生的黑暗丛林 。
长歌当哭 ， 必在痛定之后 。 舒伯特的声音 ， 终于传递到了诗人的心中 ， 如果舒伯特泉下有知 ， 想来也会倍感欣慰吧！
最后一抹晨曦
陪伴我旅程的
只有月光下的阴影
——缪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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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小调第13号弦乐四重奏（罗莎蒙德）：第一乐章
从舒伯特1822年秋天第一次发病 ， 一直到1828年11月19日离开人世 ， 这六年时间也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六年 。 也许 ， 当死亡阴影投射在他渐渐暗淡的心灵中时 ， 反倒让他更深切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 。 也许就在1823年的某个安静的午后 ， 舒伯特从清冷的病房中醒来 ， 阳光冰冷 ， 他已经分明地预感到了终章的到来 。
你永远不知道 ， 神还会给你留下多少时间 。 此刻 ， 你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伤春与悲秋 ， 你也无法弥补生命中那些让人心痛的缺憾与错过 。 你只能更疯狂地向死而生——人生如旅 ， 无论是前程还是归途 ， 你都只能——带着你所有的伤痛与梦想 ， 快马加鞭 ， 奋力急驰 。
一部接着一部的大作 ， 仿佛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 你听：在《罗莎蒙德四重奏》交错并进的旋律中 ， 温柔与痛苦 ， 狂热与冷静 ， 希望与绝望 ， 冷酷与热情 ， 是如何交织成生命壮丽的篇章 。 其实 ， 无论是《罗莎蒙德四重奏》 ， 还是著名的《死神与少女》 ， 你仿佛都能感觉到 ， 有一匹飞驰的快马 ， 正带着舒伯特的忧伤与爱恋 ， 穿越生命黑暗的丛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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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鸟》加山又造画
在这片丛林的尽头 ， 也许只有一块冰冷的墓碑 。 然而 ， 你是否知道 ， 如果一个人没有全力以赴地去爱 ， 那么这块墓碑永远只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 它的下面埋葬的只是你一生的悔恨 。 在歌德的长诗《魔王》中 ， 医生早已宣布了孩子的命运 ， 然而父亲依然策马狂奔 。 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 ， 更不在于结果如何 ， 而在于你是否全力以赴地去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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