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门球的东哥【6】
东哥有父母“走”时留下来的窄小房屋一间并有台彩电 。 吃低保时 ， 调查经济情况 ， 东哥因这而扣了分 。 东哥不后悔 。 想当初 ， 没认识门球这“劳什子”时 ， 这彩电可是他保持头脑清楚的要件 。 无聊时 ， 东哥就和电视里的人说话 。 一会儿男声 ， 一会儿又是女声 ， 搞得热闹非凡 ， 也搞得四邻奇奇怪怪 。 有人说东哥“年三十夜吃红苕 ， 你到底喜欢哪一条？”东哥回敬说：“条条都喜欢 ， 快乐和经济无关 。 ”终于 ， 居委会来人干涉了 ， 东哥只好小声模仿 ， 并开始寻求新的生活乐趣 ， 因而与门球结了缘 。 东哥还有个爱好：看书 。 而且东哥看书起点高 ， 因为新书买不起 ， 家里的旧书都是那时单位发的 ， 很有高度 ， 将就看 。 今天看“反杜林论” ， 明天又改为“哥达纲领批判” ， “自由王国和必然王国”、“偶然因素和必然因素” ， 看得东哥头脑昏沉 。 世界上的一些必然因素往往是由一些偶然因素造成的 。 有时 ， 东哥想 ， 父亲的那一泡尿 ， 到底是偶然因素还是必然因素呢？如果父亲的那一泡尿 ， 当时就使劲逼着 ， 就不去厕所 ， 就算尿在裤子里 ， 再顺着脚杆流 ， 再打湿鞋袜 ， 再被人耻笑 ， 又如何呢？东哥有点恨父亲了 ， 你当时倒是“爽”了 ， 可 ， 我们那就“苦”了 ， 大半辈子啊 。东哥愿意头脑昏沉 ， 在生产队时 ， 东哥因为爱思考 ， 又自持头脑清醒 ， 差点犯了大错误 。 上边派来的干部开会讲“大河有水小河满 ， 大河无水小河干” ， 东哥马上说别人说话违反了自然规律 。 是人都知道 ， 水往低处流 。 万山丛中的无数沟渠流向低处的河流 ， 再汇成大河 ， 再流向大海 。 他们为什么就不知道呢？干部们说话从来就一套一套的 。 当初自己被动员下乡 ， 他们所描绘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 就是电影“朝阳沟”啊 。 青山绿水 ， 蓝天白云啊 ， 唱着歌儿干活 ， 投入到“三大革命”的洪流中去啊 。 东哥特别对“三大革命”中的“科学实验”感兴趣 。 一到生产队就问队长 ， 我们在哪里搞“科学实验”啊？队长一头雾水 ， 什么科 ， 科不明白啊 。那时的三大革命是 ， 阶级斗争 ， 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 。 知识青年在农村劳动 ， 那是很有高度的 ， 叫“立足本职 ， 胸怀天下” 。 你不要眼光短浅的看到 ， 你只是在和社员们一起“一瓢三窝” ， 你是在支援世界革命 ， 支援亚非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