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的误区

这么多年来 , 我一直相信启蒙的作用 。 在这一点上 , 我跟晚清提倡新民的梁启超 , 以及众多办俗话报 , 白话报的读书人一样 。 我相信坚持不懈的跟民众讲道理 , 只要能坚持下去 , 总会有效果的 。但是 , 我们看到 , 那些我曾经为之拼命呼喊的民众 , 那些我拼命灌输道理的对象 , 就一股脑儿变了 。 要说都变了 , 可能有点夸张 , 但至少大部分都变了 。 甚至我曾经的同事 , 我的学生 , 也离我渐行渐远 。现实是残忍的 , 我终于明白了 , 启蒙不是给大众讲道理 。 大众尚在愚昧状态 , 尚在极度迷信权 威的状态 , 这种时候 , 哪怕你说破大天 , 他们中的大多数 , 还是会跟权 威走 。 哪怕一次次被割韭菜 。 对于大众的启蒙 , 是个漫长的过程 , 这个过程 , 是要通过宣传来实现的 。 如果从幼儿园开始 , 我们的教育就贯彻以思政的精神 , 把语文课 , 历史课 , 常识课 , 甚至日后的数学课物理课化学课 , 统统变成思政教育 , 即使受教育者并不爱听 , 也一样会中毒 。 从小受这样的教育的人 , 长大之后 , 别说讲道理 , 就是一般正常人都该知道的常识 , 都听不进去 。其实 , 即使在发达国家 , 如果期待大众都能做出理性的选择 , 也是不现实的 , 大众的愚昧 , 在任何时代 , 都差不太多 。 只要大众还能崇拜知识 , 跟着知识精英走 , 那么 , 他们的选择 , 就不会走得太偏 。 反过来 , 如果反智成为潮流 , 那么 , 社会就会乌烟瘴气 , 不讲理 , 胡搅蛮缠 , 反而会成为时尚 。所谓的启蒙 , 大概如果能做到影响精英 , 影响那些读书人 , 让他们能讲理 , 会讲理 , 也许 , 就算成功了 , 而直接斥诸下层 , 从底层做起 , 那不是启蒙 。 没有长期的基础教育 , 启蒙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让人愚昧的大众教育 , 当然是自毁式的教育 , 问题是 , 毁灭之后 , 人们都未必明白是为何毁的 。 即使有那么几个清醒的人 , 也未必能叫醒众多乌合之众 。 所以 , 我们现在如果还有启蒙的话 , 其对象 , 充其量只是少数还乐意讲道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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