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霸凌者( 三 )

刺死霸凌者
一审后 , 陈泗翰在看守所里写给家人的信 。失控案发当天 , 李荣惠早早把饭做好 , 等孩子们回来 。 一直等到五点多 , 噩耗降临 。赶往瓮安的路上 , 他们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 说再不做手术 , 你儿子就等不到你们了 , “最多20分钟” 。 李荣惠脑袋一嗡 , 陈善坤也蒙了 。 四姐抢过手机说马上做手术 , 到了再补签字 。赶到时手术已结束 , 人还在昏迷中 ,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 当晚的胸片报告显示左肺被压缩约75% , 经县公安局法医鉴定为重伤二级 。刺死霸凌者
案发当晚 , 陈泗翰的胸片 。刺死霸凌者
案发当晚 ,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但两个多月后 , 县检察院委托贵阳医学院法医司法鉴定中心再次鉴定 , 结果改为:左肺压缩约50% , 属轻伤一级 。李荣惠给儿子擦身时发现 , 他周身都是淤青 , 医院的检查报告称其“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 。 最让她心疼的 , 是儿子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妈妈 , 我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 。 ”在医院取保候审的陈泗翰 , 仍心心念念备考 。 住院期间 , 同学们几乎每天去医院把复习资料带给他 。 身体好转后 , 他提出想上学 。 警察同意了 。第二天 , 他扒着妈妈的肩膀去了学校 。 下午 , 李荣惠来到学校门口等他放学 , 其间跟一个炸洋芋的阿姨聊天 , 阿姨说她儿子也曾在四中读书 , 被同学欺负得辍学了 。接到陈泗翰后 , 李荣惠看到几个黄头发的少年在马路对面 , 心里隐隐不安 。“妈妈 , 金威就在马路对面 。 ”儿子突然开口 。 她一看 , 那人直直盯着陈泗翰 , 凶狠的眼神带着恨 。 她察觉到 , 儿子扒着她肩膀的手在颤抖 。 回到医院后 , 她把情况告诉警察 , 警察说安全起见 , 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2014年5月中旬 , 警方安排双方家属调解 , 在陈善坤的印象中 , 这次见面很平和 , “过后就大变样了” 。6月9日 , 刚过完15岁生日的陈泗翰接到逮捕通知 。 李荣惠称 , 警察当时安抚他们说“先关着” , 因为“死者家闹得很凶” 。蒋宏去公安局做笔录 , 听警察讨论此案时提起了“6.28”事件 。 2008年 , 瓮安一名初二女生与同学外出时溺水身亡 , 家属对鉴定结果不满 , 坊间也出现各种传言 。 6月28日 , 死者家属拉横幅上街游行 , 最终演变为一起针对党政公安机关打砸抢烧的恶性群体性事件 。 六年过去 , “6.28”的阴影仍未褪散 。四中学生说 , 李小东和金威曾因打架被学校处分过 , 开会时还在台上亮过相 , 金威的口供也证实他和李小东、阿龙一起打过几次架 。陈善坤很纳闷 , 学校为什么要给李小东开一个“在校表现良好”的证明?当天陈泗瀚在学校被打了两次 , 为什么没有老师发现?事后他们找了学校至少10次 , 始终没有见到校长 , 也找过教育局两次 , 无功而返 。7月份第二次调解 , 陈家人下跪求情 , 李家不同意 , 在公安局里闹 。李荣惠回忆 , 一审时 , 陈泗瀚最后陈述时向死者家属道歉悔过 , 对方开始闹场 , 像要冲下来打陈泗瀚 , 庭审不得不匆忙收场 。 辩护律师王雯征也记得 , 庭审时李小东的父亲情绪很激动 , 不过庭审还是按程序走完了 , 并没有仓促结束 。李荣惠以为还会开庭 , 等了一个多月 , 天天去法院门口守 , 有一次终于守到了法官 , 李荣惠追着他问多久开庭 , 他没回答 , 只说别人家的人死了 , 她说别人死了也有个前因后果 , 假设我家孩子没抢救过来 , 我去找谁?对方不说话了 。他们也私下联系过李家 , 希望求一份谅解书 , 这关系到陈泗瀚的量刑 。 但李家不肯见面 。 数月后领到判决书 , 一看 , 8年 。 李荣惠在家哭了一天 。一审法院同时认定 , 本案的发生 , 系被害人主动挑起事端 , 被害人有明显过错 。民事诉讼时 , 李家起诉了陈家和贺翔家 。 陈泗瀚担心班主任会受牵连 , 让父母不要起诉学校 , 所以陈家只申请追加了金威等人为被告 , 共同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 最后判决金家、贺家分别赔偿8.7万 , 陈家赔偿15.2万 , 其中11万在事发当晚就给了李家 。宣判后 , 金家不服要上诉 , 李荣惠指着金父说:“你还好意思上诉 , 你家金威有什么权利打我儿子?”她心里有冤气 , 不愿再拿钱 , 也拿不出钱 。 家里本就没什么积蓄 , 之前给的11万里有6万是政府补偿 , 5万是跟亲戚借的 。 那段时间孩子住院治疗、请律师等 , 花了不少钱 , 不得不抵押房子贷款 。 出事后她一直请假 , 没多久就被工厂解雇了 , 仅靠丈夫一人工作 , 维持生活 。2017年未管所打来电话 , 说如果不交完赔偿余款 , 陈泗瀚就无法减刑 。 他们又东借西凑 , 筹到四万多 。在法院执行庭办公室里交完钱后 , 李荣惠与陈善坤妹妹跪在李小东父母面前 , 求他们写一份谅解书 。 其实案子已结束 , 谅解书也不能改变什么 , 他们只是想给孩子 “一点希望” 。 但无论怎么哭怎么道歉 , 对方都无动于衷 。李小东的父亲至今恨意难消 。 今年7月 , 澎湃新闻联系到他 , 他拒绝了采访 , 并放话说要报复陈泗瀚 。 李小东的母亲则通过伯母向采访人员转达 , 她心情不好 , 不想见人 。 伯母说 , 电话里她一直在哭 。伯母对李小东的印象基本停留在初中以前:李小东和姐姐从小很乖 , 干活勤快 , 成绩也不错 。 镇上没有中学 , 姐弟俩初中去了县城读书 , 因为离家远 , 父母给他们在县里租了个房子 , 有空会去看他们 。出事时 , 李小东的父亲在煤场拉煤 。 儿子离开村庄去县城上学 , 经历了什么 , 父子俩也许并没有太多沟通 。 “我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欺负别人 , 出了家门我就管不着了 , 一定是学校没有教育好 。 ”在“谷雨”的采访中 , 他表示 , 从前他都是严加管教 , 有一次打儿子把棍子都打断了 。 他也不认可“正当防卫” , 因为第一刀是陈泗瀚先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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