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科|五条人 人间及格 | 封面人物( 二 )


这里的居住记忆要等到多年以后的专辑《广东姑娘》和《梦幻丽莎发廊》才以音乐的形式具象化 , 但这里的烙印至今仍埋在两个人的生活中 。 搬去大学城后 , 茂涛仍常回到石牌村买卷烟抽的烟丝 。 不久前 , 他们还回了趟石牌 , 吃潮汕砂锅粥 , 配上麻叶和番薯 。 还在那家 , 老板没变 。
茂涛2001年到了广州 , 投奔在华南师范大学读书的哥哥大茂 。 为了省钱 , 他住在哥哥的宿舍里 , 靠卖打口碟为生 , 也去蹭学校的电影课 。
2004年 , 仁科在朋友“区区五百元”的介绍下投奔茂涛 , 和朋友合租一套只刷了墙的房子 。 里面有把旧吉他 , 谁都能拿着弹上几曲 。 仁科认识茂涛时 , 有四个人在玩音乐 , 戏称“四条人” , 加上他就五个人 。 “但我们从来没有五个人一起玩过一首歌 。 要是有第六个人加入 , 就六条 。 所以 , 这从来不是什么确切的数字 , 只是随便就定名为了五条人 。 ”在日后的多次采访中 , 依据当天的心情 , 仁科和茂涛会给出乐队名由来的不同解答 。 最文艺的一个是当时看了杜可风的导演处女作《三条人》 , 蓝色充盈着整部电影 。 建队12年 , 他们有了相对固定的四名成员 , 但第五条人仍“可遇不可求” 。
茂涛建议仁科卖盗版书 , 可以避免直接竞争 。 仁科因此认识了卖盗版书的赵云 , 被带去进货点 , 进了第一批货 。 他的摊子摆在茂涛旁边 , 第一天卖了一百多块 。 糊口之余 , 他和茂涛开始听自家的打口碟 , 既有欧美流行音乐 , 也有葡萄牙的法朵、巴西的巴萨诺瓦 。 2019年 , 五条人去国外巡演 , 他们第一次去了巴西圣保罗的保利斯达大道 , 感受了桑巴的夜场;在葡萄牙 , 则一心想着去法朵音乐的发源地 。
华师大和暨大西门的街上有许多小贩 , 他们与仁科和茂涛既是朋友 , 也是竞争对手 。 仁科和茂涛需要平衡种种关系 , 也要和城管斗智斗勇 。 “我们说的城管是概念化的东西 , 他们说的城管是有血有肉的 。 ”与五条人合作多年、也是同乡的设计师胡镇超说 。 有时仁科打电话给他 , 开头两三句就是“你吃了吗 , 最近怎么样” , 他总结:“一开口就是小商贩那一套语言 , 东扯西扯 , 特别江湖 。 ”
仁科设计过一个很大的书包 , 城管来了他镇定地在原地收书 , 有一天他的书和书包都被收走了 。 不卖盗版书后 , 仁科试过在过街隧道里卖唱 , 一天赚几十块钱 , 能解决温饱问题 。 有一天 , 一个客人给了一百块 , 他很开心 , 请朋友们吃宵夜 , 结账的时候发现钱是假的 。
胡镇超认为 , 这是五条人歌曲视角的来处 。 “如果是一个精英主义的知识分子 , 很难有这样的经历 。 他们叫观察生活 , 可对五条人来说这就是生活 。 精英主义总是俯瞰的 , 需要输出人文关怀 , 那时候五条人是被关怀的对象 。 这样一个身份错位很有意思 。 他们在节目上的撒泼打滚可不是装出来的 。 他是一个叙述者也是一个观察者 , 是当事人 , 同时也是知识分子 , 这样的双重身份让他们用很江湖的一套输出价值 。 ”
在石牌村 , 他们换了好几份工作 , 卖盗版书、卖打口碟、在校园里贴商业海报、在琴行卖钢琴 , 还当过吉他老师 。 为了给客人介绍钢琴的结构和发声原理 , 需要弹几个音给他们听 。 “这几个音很关键 , 卖不卖得掉就靠这几个音了 。 ”仁科说 。
仁科有时候会拿着吉他 , 去六楼天台唱歌 。 他小学就会弹吉他 , 后来又自学了手风琴和电吉他 。 仁科爱看书 , 会画画 , 也写小说 , 这曾是他的谋生方式 。 他发表过小说《疯马村永恒的一天》 。 在小说里 , 来自捷胜镇的王子进入了疯马村 。 疯马村的村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高兴、快乐 , 村规规定一旦发现有人失落、悲伤、忧郁、绝望、忘恩负义、厚颜无耻、自相矛盾、借钱不还、装、智力忽高忽低、无所事事 , 他们就会被关进跑马场 。 人们坚信一条定律 , 就是:快乐的母亲不会生出悲伤的孩子 , 正常的母牛也不会生出一只王八 。 疯马村啊 , 它需要人简单点 , 不要太复杂 , 否则就太复杂了 。 人一旦被关进跑马场就不被当作人来看待 , 他们跟动物一样被迫辛勤劳动、吃喝拉撒 , 他们像动物一样赤裸身体、长出尾巴 , 头上开始长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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