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寺庙上香,出来时发现鞋子被偷走了( 三 )

我去寺庙上香,出来时发现鞋子被偷走了
我这次回到印度 , 还发觉了一个现象:年过四十的单身人士 , 仍旧活得逍遥 。一个浪荡子略显粗鄙又实事求是地向我解释他为何至今不婚:“每天都能喝到牛奶的话 , 还买奶牛做什么?”他指的“奶牛”是个三十出头的孟买女郎——当然对外永远宣称二十八岁 , 因为单身 , 所以左右逢源 , 也因为单身 , 所以芳心寂寞 。越是贫困的国家 , 对派对似乎越是狂热——一张张请帖相邀的是成年人 , 这些成人派对上不乏孟买女郎的身影 , 她们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穿着清凉 。 她们是已婚男士、女同性恋和有钱肥佬的首选目标——只要有个怀抱共度漫漫长夜 , 什么都好 。 但从她们精致的妆容、人前的调笑 , 绝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脆弱和自怜 。 已婚妇女妒忌她们 , 又有谁人晓得她们的苦楚 。所以孟买也是妒忌之城 。 已婚的向往单身 , 单身的渴望成婚 , 中产阶级眼红富豪 , 富豪又羡慕穷人没有纳税的烦恼 。富豪其实是矛盾的综合体:他们痛恨在孟买定居 , 可是在印度的其他地方又无法生存 。 “或许我们会搬到班加罗尔吧 。 ”他们语带向往 , 但绝少有人付诸实际 。 如果要搬也是搬去纽约或伦敦 。 更有甚者 , 他们把纽约和伦敦搬到了这里 。但这些矛盾的富豪 , 他们一边坚定地拒绝接受孟买的全部 , 一边同样坚定地主张自己对整个孟买的话语权 。 孟买从来都是自我流放者的乐园 , 若他们果真搬去他们梦想中的城市 , 只会此身枉然 ,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 但在孟买 , 他们复刻出一个个微型的城市 , 直叫他乡胜故乡 。我去寺庙上香,出来时发现鞋子被偷走了
前天晚上 , 我参加了某个百万富翁在图书馆酒吧举办的小型派对 。 出席者非富即贵 , 其奢华程度 , 我在纽约时闻所未闻 。 而昨天早些时候 , 我从马丹普尔贫民窟走过 , 亲见那里震慑人心的贫瘠和困顿 。今晨我在能俯瞰海景的公寓起床 , 而马丹普尔穷人家的孩子早就醒来多时了 。 或许他们正在工地搬砖 , 头顶竹筐 , 里面的砖块几乎相当于他们的体重 。 或许他们正在餐馆跑堂 , 端茶倒水 。 或许他们正在码头清洗船只 , 任日光曝晒 , 为满足有钱人的欲望出卖苦力 。 这就是他们的童年 。 这也是一种童年 。一次 , 我的印度朋友从美国打来电话 , 他问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来?我们已经想了好一阵了 , 但我太太回来能找什么工作呢?”我想回答他的是:你想回到哪一个印度呢?我们年少离家 , 堪堪变声 , 对性爱或金钱尚且懵懂无知 , 我们那时想回到的印度 , 其实是我们的童年 。 而在成年后返乡 , 每次小住 , 我们自以为回到的印度 , 不过是上一次旅行留下的残影 。我这次在孟买定居 , 想要的则是一个更新了的印度 , 好让我所有的努力、我的写作 , 不只是无尽的对童年的追忆 。 但我的寻根之旅到底遍布记忆的地雷 。所以我背着绿色双肩包 , 包里装着手提电脑 , 就这样在城里漫游 。 只要可能 , 我便坐上三轮车、计程车、火车 , 到处找寻那些会让孩提时的我好奇的东西 。 人们同我聊天 , 我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舞 , 记录他们的口述 。 宝莱坞同黑帮、警察与媒体、苦行僧和性工作者……让我弄丢了的这座城市 , 正在人们讲述的一个个故事里 , 慢慢被我重新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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