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唐云|郑重与谢稚柳唐云等谈艺:听他们“自说自画”( 五 )


我想由他们“自说自画”一番,把内心的体验和表现出来的艺术作一次重新融洽,不是比别人的评论更好吗?由于有着这样的潜在动机,他们言之无意,我听之有心,所以就形成了“与大师谈艺”这样的口述系列。
中国绘画的理论多发端自画家的体验与感受。顾恺之的“传神论”可谓是中国绘画理论的成熟之作,起始画女于壁,虽“四体妍媸”,但“亡关于妙处”,不甚生动,后忽有所悟“传神写照正在阿堵(指这个)之中”,绘之于墙的人物就变活了。后人易“堵”为“睹”,意思相通,其他如“手挥五弦,目送飞鸿”,“妙想迁得”,都是从他的体验中来。南朝宗炳凡游历皆图于壁,以作“卧游”之乐,“澄怀观道”,“澄怀味象”,“万趣融其神思”,他非常感叹“余复何为哉”,“畅神而已”,这种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表达了内心的体验,提出了“畅神”之说,成了山水画论开山而又成熟之作。谢赫综合“传神”、“畅神”之说,提出了“六法论”,使中国绘画理论达到系统化完整,但自身的体验远不如顾、宗二位来得深刻。
谢稚柳极为赞同“眼高手低”之说,他认为绘总是眼高于手,才能推动手的提高。顾恺之的“传神”、宗炳的“畅神”之说,标志着中国绘画的理论高峰,他们的绘画能否称得上艺术高峰,那就有待讨论了。但是在他们的理论指导下,唐宋绘画走向高峰,这是无可置疑的。晚唐的张璪还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还在追随顾恺之、宗炳,仍然在重视体验,做到主观与客观的结合。可以这样断定,没有魏晋六朝的“眼高”(理论),中国画的高峰可能要晚些时候出现。自元以后,中国绘画走向衰微,除了技巧的衰落,我想更为重要的是画家对体验的疏远,或是内心浅薄造成的。
“与大师谈艺”四种,所注意的是挖掘老画家的体验,他们的画风的演变,不只是技巧的变革,而是随体验的深入在发生变化。画家的体验作为绘画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今天被人们忽略了。我生性迟钝不敏,对名家所谈理解肤浅,只能做到他们谈啥我就记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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