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伊斯坦布尔的身份焦虑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伊斯坦布尔的身份焦虑
伊斯坦布尔|伊斯坦布尔的身份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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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南/文
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亚洲一端 , 富丽堂皇的海达尔帕夏车站被海浪、渡轮、游人和海鸥包围着 。 这座落成于1872年的铁路总站 , 曾经是奥斯曼帝国通往中东的铁路起点 , 从这儿出发的列车沿着马尔马拉海转上东南方的安纳托利亚高原 , 一路南下到地中海边的阿达纳 , 在今天战火纷飞的叙利亚阿勒颇分为两支 , 一支继续南行由大马士革连接两圣地 , 另一支东进 , 转入两河流域 , 往巴格达去 。
【伊斯坦布尔|伊斯坦布尔的身份焦虑】奥斯曼帝国早已土崩瓦解 , 海达尔帕夏车站依旧为新的土耳其共和国服务 , 只不过原先横跨帝国腹地的列车变成了国际特快 。 另一重变化则是成百万安纳托利亚移民源源不断西来 。 亚洲海岸边的海达尔帕夏车站是他们进入伊斯坦布尔大都会的终站 。 他们拖家带口 , 在城市周边搭建棚屋 , 力求温饱和富裕 , 也让原本被视为乡野的安纳托利亚文化在欧亚之交生根 。 车站旁的于斯屈达尔区和卡德科伊区成为酒吧、咖啡馆、夜店和嬉皮士流连之所 。 20世纪安纳托利亚摇滚的两位巨擘巴利施·曼焦(BarisManco)和艾尔肯·柯拉伊(ErkinKoray)的青年时光就在亚洲一侧的这两个街区度过 。
海达尔帕夏车站近年来曾暂停使用许久 。 2010年一场大火烧毁了屋顶之后几年 , 车站的宫殿式外立面被施工围挡遮起来 。 埃尔多安的正义与发展党(AKParty)市政府推动了一项更新工程 , 想将车站和周围的街区升级改造为更加高端的艺术和文化区 。 民间保育工作者质疑这将彻底埋葬车站的历史风貌和公共价值 , 双方围绕车站展开了多年拉锯 。
2019年 , 伊斯坦布尔市政府轮替 , 出身反对党共和人民党(CHP)的新市长伊玛莫鲁试图停止海达尔帕夏车站的昂贵更新项目 , 但中央政府不为所动 , 牢牢把这些前任市政府的工程项目收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 如今 , 这一古老车站仅仅被当作海滨旅游景区的一处点缀 , 规划中只运营少数的市郊铁路和城际列车 , 连接伊斯坦布尔和安卡拉的高铁项目则完全没有延长至此之意 。
海达尔帕夏车站是土耳其社会今天如何争夺历史和消费历史的一个缩影 。 在埃尔多安时代的土耳其外交中 , “新奥斯曼主义”的取向昭然若揭——埃尔多安努力把土耳其打造为中东局势的平衡者 , 介入从叙利亚、伊拉克到利比亚的一场又一场冲突 。 而对新市长和他身后的凯末尔主义世俗派来说 , 埃尔多安时代的伊斯坦布尔在繁多的都市更新项目中也一步步被引导向“恢复奥斯曼荣光”的道路 , 这是他们眼中的巨大危险 。 埃尔多安时代的美学凸显着“新奥斯曼主义”的风格 。 这一方面表现为在国内兴修巨大豪华的奥斯曼式宗教建筑 , 也表现为把大量城市街区拆除、重新“恢复”19世纪中叶帝国和欧洲列强仍在争霸时的华丽风格——哪怕最终落成的只是一座又一座的现代购物中心 。
这种奇怪的“新奥斯曼主义”混合风格 , 如今在伊斯坦布尔的城市空间中占据重要一席 。 对大多数西方或亚洲游客来说 , 伊斯坦布尔是一大堆分不出来源的东方美学的混合体——由圣索菲亚大教堂、蓝色清真寺和苏丹苏莱曼清真寺的高耸宣礼塔构成的天际线 , 摩肩接踵的各色肤色的行人 , 金角湾海滨的喧闹 , 加上宣礼声、祷告声 , 当然还有穿着黑袍的旅游者和看上去一副中东面孔在街上游荡的青年人构成 。 但对近年来日益增多的中东游客来说 , 这里的吸引力是另一种模样——金角湾边是土耳其电视剧里的浪漫场景发生地与曾经奥斯曼帝国的心脏地带 , 那时候帝国文明的影响力无远弗届 , 半个欧洲都匍匐在苏丹的脚下 , 如今土耳其式的奢侈生活吸引着对西方有戒备但又追求现代化的青年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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