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归来第1天:有影院只来4名观众,经理没法激动( 二 )

影院归来第1天:有影院只来4名观众,经理没法激动
2020年6月24日 , 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汉南区)武汉绿地城欧镇奥特莱斯 , 市民观看露天电影 。 图源视觉中国 。没有观众的观影厅所有电影人都盼望梦能早些醒来 。 天津天影朗香国际影城位于市中心和平区CBD商区 , 繁华的南京路上 , 影厅在地下二层 , 总经理刘静年近40 , 在这里度过了10个春节档 , 排了几千场电影 , 人们衣着光鲜 , 买爆米花饮料的顾客排着长龙 , 还没进场的影迷对着墙壁上的电影海报讨论——而今年疫情期间值班 , 刘静要巡检所有影厅 , 身后的100多个座位空空荡荡 , 混合着地下室年久的潮味 , 她就坐在第一排 , 对着浅灰色的偌大荧幕发怔 , 时常想念“影迷们的疯狂”:火爆档期 , 很多影迷要提前打电话或在网上抢票 , 每天最后一场排片结束后完成工作才能下班 。疫情刚开始时 , 没有人料到这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等待 。 一个月 , 或许半个月 , 在元宵节前就能复工——人们讨论着这个“小假期”会持续多久 , 有些内心甚至欣喜 , 自从进入影院工作 , 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回家过年 。期间不断有影迷询问刘静“什么时候开门” , 还有人想提前购买观影券 , 都被她拒绝 。 事实上 , 她比影迷还着急 , 连朋友圈都不敢发 , “你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给影迷希望 , 人家会想是不是要开了 , 但希望之后就是失望 。 ”影院归来第1天:有影院只来4名观众,经理没法激动
2020年4月9日 , 上海 , 一个男孩在SFC上影影城宜川路店门口张望 。 图源视觉中国 。租金减少 , 滞留的食品内销 , 可乐与冰淇淋的供货商也尽量做退货处理 , 但影城依然举步维艰 。 员工们九成是本地人 , 每月工资按天津市最低工资标准发放 。 放映设备每两天都运作一次维检 , 但刘静时常害怕人们以后“没有勇气再走进电影院了” 。 只在行业内群里 , 刘静才会讨论影城复工的小道消息 。 一个影迷安慰她:“等开门了不管片子好不好看 , 我一定带我女朋友来!”4月17日 , 天津的橙天嘉禾影城(万象城店)公布永久闭店 。 那是刘静所在的城市因疫情闭店的第一家影城 。 她把自家影城的大门打开给影迷留言 , “我们仍在这里默默坚守 , 有你们的支持、理解和惠顾 , 我们一定不轻易言弃……” 刘静回忆时声音颤抖 , 几次停住:“电影人是一直抱有希望的 。 ”许多人与刘静一样 , 经历了电影残酷的一面 。 据媒体报道 , 注销的影视公司已有5328家影视公司 , 2200多家影院倒闭 。 中国电影家协会发布的《电影院生存状况调研报告》显示 , 近半数影院账上资金不足 , 现金流告急 。拥有10年院线工作经验的韩立杰 , 原本计划了一个热闹的“春节档” , 早早把可乐、进口玉米等货物都放进仓库储备好 , 量是平时的三到五倍 , 就等正月初一9点观众涌入影城 , 他可能会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 放映完一场紧接着打扫卫生 , 再放映下一场 。 但就在1月23日中午 , 七部影片全部撤档 。停业期间 , 机器闲置着会损坏 , 换一台需要二三十万 , 因此每个星期机房的人都要去开机投影维护 , 看看机器或者灯光有没有问题 。 有一次他去电影院取东西 , 正赶上放映维护 。 韩立杰悄悄走进一间放映厅 , 一束光从头顶打到银幕上 , 正在上演《误杀》 。 以前老是服务别人 , 韩立杰想 , “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把片子看了” 。 可刚往下走了两级台阶 , 他就被巨大的失落裹挟 , 他停下来 , 环顾空空的座位 , 心里泛起心酸 , 拿出手机拍了一个小视频 , 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快离开了 。疫情最直观的影响是票房收入锐减 。 一季度全国电影市场总票房为22.46亿元 , 同比减少87.94% , 观影人次为6005.75万 , 同比减少87.51% 。和票房一起锐减的还有一个家庭的经济来源 。 2月份韩立杰还能拿到全额工资 , 到了3月只能领到最低生活保障 , 差不多1500块钱 。 6月工资没有发 , 韩立杰打电话委婉地问老板:“工资怎么办呀?” 老板无奈地说此时很困难 , 但也真不打算给 。刘天所在的山东临沂蒙奇影城只能维持员工们的五险一金 。 那里不在商业区 , 客流量较小 , 处于新区文化产业园中一隅 , 挨着剧院和博物馆 , 周围都是居民住宅 。 5月以后 , 影城春节许多囤货食品临期 , 刘天带着员工摆起了地摊 , 其实就算低价贩售也比超市价格高 , “大家都是鼓励我们才来买的 。 ”影院归来第1天:有影院只来4名观众,经理没法激动
疫情期间刘天所在的影院摆摊售卖公仔 。 受访者供图一个中年老板是老影迷 , 带着儿子来买了很多食品 , 又提出买观影券留着“给公司员工发福利” 。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 刘天不太想卖 , 但影迷老板坚持 , 最终以几乎半价的折扣 , 买走了五千多块的电影票 。值班的时候 , 刘天能不去就不去放映厅 。 他今年30多岁 , 已经在多个影城周转六年多 , “想进又不敢进去 。 ” 一个观众都没有让刘天难受又失落:门一打开 , 座位是空的 , 灯是黑的 , 音响是哑的 , 爆米花的香味早已消散 , 没有聊天声 , 没人迟到赶场怕看不到片头 , 也没人驻足再等着片尾彩蛋 。灯光的退匿 , 让人们更清醒地认识到电影不是像餐饮一样的必需品 , 也不是城市飞速发展的燃油 。 四月过去 , 餐饮业陆续回到正轨 , 商区和夜市也热闹起来 , 六月连酒吧也开了 , 可影城依然没动静 。 刘静值班的时候 , 听得到外面商区人声走动 , “哪儿都特别热闹 , 就电影院像被遗忘的角落 。 ”最让人沮丧的消息或许是6月10日 , 博纳影业集团副总裁黄巍坠楼身亡 。 贾樟柯在微博上发文“行业之悲” , 陆川也写“心痛 , 为黄兄 , 亦为行业” 。新闻在圈内不断转发 。 “你看到行业内那么多有才华、有能力的大佬都没办法熬过去 。 ” 刘天觉得“半年是个大坎儿” , 很多人过不去 , 曾有熟识的朋友开机拍剧到一半 , 因为疫情被叫停 , 租赁的机器还不回去 , 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 广东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也黄了大部分影视剧意向 , 有艺人原定在一款选秀节目出道宣传 , 节目录制一再推迟 , 等到能去的时候 , “事先给了钱的渠道、铺垫宣发造势的点都白费了 。 ”黄巍离世两天后 , 北京新发地市场又出现新冠肺炎本土新增病例 , 恢复二级响应防控措施 , 暂停开放电影院、KTV等室内文娱场所 。 这说明至少在北京地区 , 影院近期复工无望 。在那之后 , 刘静把复工预期延长到了9月 , 想着等到“十一”才能正常 。 没想到这次复工提前两个多月 , 居然赶上了暑期档 。 有影迷看到新闻 , 立马想打电话来订票 , 但还没确定最终复工日期 , 刘静忍着激动再次拒绝:“等我们准备好 , 接到正式通知就和大家说!”复工的光明似乎一瞬间消除了人们的恐惧 。留下与离开在178天漫长的等待中 , 一些人发现曾经紧紧缠绕着彼此的生活消失了 , 而另一些人觉得更加紧密 。大大小小的发行公司遭受的冲击更为直接 。 光线传媒华南地区的发行小萱入行三年多 , 为了国产动画片《姜子牙》“血战”春节档提前大半年就开始作准备:跑遍几个城市与一线“影管”(影城总部公司)打交道 , 只为了多一场排片 。“影管”嫌是动画片 , 小萱不甘心 , 正好对方上小学的儿子在一旁做作业有难题不会 , 小萱辅导他之后 , 小男孩向爸爸推荐:“我们同学都超想看的!” 小萱急忙接:“春节档主力军就是小朋友 , 一个小朋友去就是一套家庭票啊!” 许多商家觉得《姜子牙》知名度不高 , 更青睐同一家公司的《哪吒之魔童降世》 , 小萱也去解释:“它们是一个宇宙观 , 就像复联一样 , 我们国产动画也做得出这样的片子 。 ”但一切努力在疫情面前付诸东流 。 除了年终奖得不到 , 所有之前的合作几乎作废 。 小萱说 , 《姜子牙》就像自己的孩子 , 夸了那么久多优秀、多值得看 , 等到该亮相的时候 , 孩子没了 。华南盛夏早至 , 但电影人仍在寒冬里煎熬 。 小萱的一位同事记录下了冰山一角:有些小发行公司和影城已经倒闭 , 其中一些人去送外卖或者成了滴滴司机 。 “做这行多少都是有电影梦的一群人 。 ”小萱叹了口气 , “很多人迫于生活压力 , 没等到复苏就先失望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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