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当代|金理:恢复对具体事物的感受力,才能正视自我生命内部的心灵图景 |《核桃树下金银花》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金理:恢复对具体事物的感受力 , 才能正视自我生命内部的心灵图景 |《核桃树下金银花》
文学当代|金理:恢复对具体事物的感受力,才能正视自我生命内部的心灵图景 |《核桃树下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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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s Seurat
弋舟的《核桃树下金银花》收录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的《2019短篇小说》一书中 。
《核桃树下金银花》写十七岁的“我” , 重达一百九十三斤 , 自称“失败的胖子” , 在一次偶然送快递的过程中 , 邂逅一位胖女孩 , 得其启悟与调教 , 此后终于“摸准了自己命运的脉搏” 。 多年之后“我”重回故地寻访当年的“胖天使” , 才得知她已在汶川地震中殒命 。
短暂的相遇 , 胖女孩究竟教会了“我”什么?她指给“我”看、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了一种树” , 一棵具体的核桃树;或者说 , 引领“我”重返核桃树与金银花的存在现场 。
文学当代|金理:恢复对具体事物的感受力,才能正视自我生命内部的心灵图景 |《核桃树下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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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认此生的第一棵树木
——弋舟《核桃树下金银花》
文|金理
现实主义的无远弗届也往往催生现实主义的平庸无趣 。 就像詹姆斯·伍德批评汤姆·沃尔夫的“肤浅”: “沃尔夫的文章读起来与其说像他被美国小说中现实主义的失败刺激 , 不如说像被美国电影中现实主义的成功激怒 。 我们从他完全是电影化的解决办法中推断出这点:走出去 , 填满你的笔记本 , 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所有这些现实塞进小说 。 ”平庸的现实主支付了巨大代价 。
比如牺牲人物 , “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可算是个体 。 他们全都是从社会的目录表中选出来的” , 就连反面人物也是类型化的 , “就连他的缺点也让人觉得没趣 , 因为恰恰都是大家期望那样气势汹汹的人该具有的缺点” 。 总之 , 一些打着现实主义名号的写作在社会生活的表面舒服滑行 , 牺牲了“人类的情感、动机和秘密” 。
在今天各种虚构文体中 , 对乏味、无趣的现实主义进行持久抵抗的 , 应该是短篇小说 , 抵抗的力量来自于其文类“质的规定性” 。 在围炉讲古的时代 , 故事不必冗长 , 否则影响人们第二天的早起劳作 , 但在有限的篇幅内 , 还是得有闪转腾挪的余暇与风趣 , 否则如何吸引听众?除此之外 , 那一簇簇闪烁的火光 , 必然为短篇的雏形置入了神秘的灵韵 。 这灵韵不绝如缕地绵延到今天 , 内在地决定了优秀短篇小说的质地 。 这种写作具备现实的骨架 , 但绝不匍匐在大地上 , 而是贴地飞翔 , 当大地和天空、日常和诗性、具体和抽象、物理和精神擦碰的那一瞬间 , 我们仿佛瞥见了自远古而来的火光闪烁 。 多亏弋舟 , 让我们在核桃树与金银花丛中 , 与自源头而来的火光与灵韵劈面重逢 。
《核桃树下金银花》写十七岁的“我” , 重达一百九十三斤 , 自称“失败的胖子” , 在一次偶然送快递的过程中 , 邂逅一位胖女孩 , 得其启悟与调教 , 此后终于“摸准了自己命运的脉搏” 。 多年之后“我”重回故地寻访当年的“胖天使” , 才得知她已在汶川地震中殒命 。
不妨从人物的转变开始谈起 , 短暂的相遇 , 胖女孩究竟教会了“我”什么?她指给“我”看、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了一种树” , 一棵具体的核桃树;或者说 , 引领“我”重返核桃树与金银花的存在现场 。 联想到于坚的诗歌《事件:棕榈之死》 , 一棵棕榈在被人类视作各种工具(而唯独不是树本身的存在)的同时而处于人的视野和世界之外;在被种种“现成的修辞”所包围的同时却隐没于人的意识中 。 我们这样来对待一棵树 , 我们也肯定以同样的态度来对待周围的胖子、比如小说中的“我” , “失败的胖子”的标签肯定先来自于他人的眼光 。 所以 ,恢复对具体事物的感受力 , 才能正视自我生命内部的心灵图景 , 才能正视那些被忽视、被牺牲的人、事、物以及与之关联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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