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胡腾:看不见的现实 | 创作谈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胡腾:看不见的现实 | 创作谈
看不见的现实
胡腾
胡腾短篇小说《迷楼》刊载于《花城》2020年第3期 ,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即可购买纸刊 。
图 | Benigno Hoyuela
维特根斯坦|胡腾:看不见的现实 | 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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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木叶在某篇文章里写道 , 一个作者独特与否 , 全在于他眼中能否有“看不见的现实” 。 我实在喜欢这个概念 。
试想陶渊明 , 究竟在做官时 , 还是辞官隐居之后 , 才开始触摸、书写、甚至发明独属于他的现实?我想应该是后者 。 不管是在书斋里读《山海经》 , 还是去东篱下采菊 , 或者悠游于虚无缥缈的桃花源 , 他都比同时代的其他作者更接近某些更重要的“看不见的现实” 。 也许 , 对于一个作者 , 身处何地远没有心处何地那么重要 。 心改变了 , 身体自然会跟着动 , 看到的、听到的、大脑中为之疯狂的 , 多半就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现实 。
站在作者立场 , 这个写作和现实的问题 , 可能是非常单纯的 。 或者出于机缘 , 或者跟随内心冲动 , 他会选择到某个触摸世界的独特角度 。 无须特别费力 , 自然而然就会得到 。 得不到 , 也没有任何办法 。
对于一个写作/阅读/传播的系统来说 , 这个问题才真正变得复杂 。 因为一切都需要时间 , 需要足够的条件 。 陶渊明若刚一辞官 , 便贫病交加 , 很快一命呜呼;又或者 , 他写下的文章诗稿 , 在一场火灾中化为灰烬;再比如他临终将自个儿文字托付给某个朋友 , 却遇人不淑 , 终于洇灭不闻——那么 , 我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来讨论 , 所谓陶渊明发现的现实 。
换句话说 , 卡夫卡可能是根本不为我们所知的 。 但文学史上 , 肯定会有一个起到类似卡夫卡作用的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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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数学上讲 , 这就是个概率和风险的问题 。 越独特 , 风险也就越大 。 但是为了那种独特 , 怎么样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
就说高更和梵高这两个人 。 他们所发现的“看不见的现实” , 又被后来者再次看见 , 才得以传播开来 。 比如毛姆写《月亮与六便士》 , 简直就是高更跨越时空的亲密战友 。 他后来又写《刀锋》 。 有人说主人公原型是维特根斯坦 , 我倒觉得更像梵高 。 这篇小说没有一个字写纳粹 , 里面的众生相 , 却无法不使读者想到和小说文本同时代的纳粹——太多的人为生物和社会的双重基因所困 , 才甘愿随波逐流 , 听任极权对自己为所欲为 。 但无论何时 , 总有像梵高(维特根斯坦当然也是)那样的不入流者、彷徨者、质疑者 , 这些怪胎的精神世界像一面魔法镜 , 将我们习以为常的坚固现实照出了分崩离析的影像 。
存在“看不见的现实” , 也是因为 , 那种现实远远超越时空的限制 。 比如曾做过维特根斯坦学生的图灵 , 出于对老师语言哲学的本能质疑 , 在可计算数的概念性世界里看见了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前景 。 我不太赞同《三体》中的黑暗森林理论 , 但猜疑链上那个最重要的前提 , 技术爆炸 , 我是绝对支持的 。 爆炸绝不只是烟花绽放的那一刻 。 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 风起于浮萍之末 。 在某个洪荒星球上发现一个细菌 , 就能想象到若干亿年后出现的璀璨文明:这才是真正要紧的现实 。 现实是过去 , 也是未来 。 截断观察 , 现实不一定鲜活跳动 , 甚至死气沉沉也有可能 。 但整体观照 , 现实一定是诡奇壮丽 , 让人心潮澎湃的 。
就像《桃花源记》中那简简单单一句:乃不知有汉 , 无论魏晋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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