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家|用“心”指挥,做音乐的仆人——专访著名指挥家陈燮阳( 三 )
在这场音乐会举办前夕,奥地利著名主持人布拉维教授给陈燮阳提了一个建议:加演《拉德斯基进行曲》时最好要带点中国特色 。陈燮阳想了一个晚上,终于灵光一现,决定采用中国打击乐作为引子开场 。
《拉德斯基进行曲》结束后,观众意犹未尽,陈燮阳又带领乐队加演4首曲子,创下了加演纪录 。国内外多家电视台转播了音乐会的盛况,中国民族音乐第一次在欧洲获得了如此大的影响 。
“我与朱践耳是不可分割的”
陈燮阳55年的职业生涯见证了中国交响乐近几十年的发展 。有乐评人曾做过统计,陈燮阳是排演中国作曲家新作最多的指挥家之一 。在执掌上交的23年中,他指挥演出的作品涉及256位中外作曲家,其中国内作曲家有134人 。
“吕其明先生的《红旗颂》我大概指挥了有上百遍,丁善德先生的《长征交响曲》也是不计其数,《梁祝》更不知录了多少个版本 。”陈燮阳说,“在合作过的中国作曲家中,叶小纲、谭盾、瞿小松等人的作品我都很喜欢,但我指挥作品最多的中国作曲家还是朱践耳先生,我与他是不可分割的 。”
1986年,陈燮阳指挥上海交响乐团在北京音乐厅首演朱践耳的《第一交响曲》 。不少听众是第一次接触现代作品,有些人感到无法接受,然而这并不妨碍这部作品以深刻的思想内涵轰动乐坛 。紧接着,朱践耳又创作了《第二交响曲》 。这部作品采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乐器——锯琴,充满了悲剧力量,是陈燮阳最喜爱的朱践耳作品之一 。
不少人问过陈燮阳,指挥家与作曲家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他的回答是“指挥家应该是作曲家的代言人” 。在与前辈指挥家李凌讨论这个问题时,他还说过一句更绝的话:“指挥者应该是作曲家的仆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裁判官 。”
陈燮阳与朱践耳是难得的艺术搭档 。
从60岁开始,朱践耳用22年的时间创作了10部中国人自己的交响乐 。他每写一部新作,陈燮阳就指挥一部 。每次排练新作品时,陈燮阳总会请朱践耳上台给乐队讲作品的内涵和情感 。试奏的时候,陈燮阳发现个别地方演奏效果不理想,就建议朱践耳修改 。“有些意见他会接受,但有时候他也很坚持 。”
朱践耳常常会给陈燮阳“出难题” 。“他的《第五交响曲》需要用50多件打击乐器,我们四处寻找,有的还要自己制作 。”陈燮阳说,“我认为,朱先生的《第十交响曲》(江雪)写的是他自己 。这部作品非常有创造性,其中有京剧的吟唱、古琴的琴音,演出中还要放录音,节奏必须掐得非常准,稍有差池就会出岔子,演出的时候压力真的很大 。这可以说是我指挥过的最难的交响曲之一 。”
2015年11月1日,在陈燮阳从艺50周年纪念音乐会上,当唢呐协奏曲《天乐》演奏完毕时,93岁的朱践耳从观众席上起立,向台上的陈燮阳竖起大拇指,全场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 。他曾说:“探索者的心是孤独的,如果没有陈燮阳和上交,我的音乐是死的,是他们将五线谱化作了交响之声 。”
2017年6月,陈燮阳在北京指挥国家交响乐团排练《英雄的诗篇》时,朱践耳托女儿带来一封信和巧克力,皱巴巴的纸上写着端正的字:陈燮阳老友,排练太辛苦了,吃点巧克力 。
两个月后,朱践耳离世 。
2018年5月,陈燮阳带着朱践耳的代表作回到了他的母校——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这是朱践耳生前未尽的愿望 。与从这所学校毕业的指挥家李德伦、郑小瑛、黄晓同以及女高音歌唱家郭淑珍等人不同的是,在赴俄罗斯留学前,朱践耳从未接受过系统的音乐教育 。患病多年的他,是躺在上海的一个亭子间里靠听收音机自学的音乐 。直到走进这所学校,他才开启了真正的艺术之路 。
“这次演出的排练时间非常紧张 。一开始,乐团并不熟悉朱先生的作品,有点不以为意 。可随着排练的深入,他们的态度彻底变了,不仅非常投入,而且很欣赏朱先生的作品 。”最终这场3个小时的音乐会轰动了俄罗斯音乐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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