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薪伊|陈薪伊:在莎翁的戏中看见自己( 二 )


1986年,《奥赛罗》在上海上演时,大获成功,演员们在热烈的掌声中连续谢幕六七次 。陈薪伊坐在观众席中,突然觉得这是一部“喜剧” 。她说:“我在这个悲剧中看到了诸多英国式的幽默,人性的幽默,也是无奈的幽默 。”
对话
莎士比亚与京剧有相通之处
解放周末:这是您导演的第五版《奥赛罗》,为什么在疫情期间排这部戏,而且要排全女班?
陈薪伊:莎士比亚的一生中,先后遭遇过多次重大的瘟疫 。他出生时就遇上了一场大瘟疫,他被母亲带去附近的村子避难,才活了下来 。多年后,莎士比亚所在的环球剧场又因为瘟疫而陷入困境,但他的才华并没有因为剧场的关闭而埋没,还写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 。
任何时代都需要莎士比亚,我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看到当今的世界,也可以从他笔下的角色中看见自己,《奥赛罗》也不例外 。
创作全女班的念头,对我而言也是由来已久的 。奥赛罗的悲剧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发生,不会因为性别的改变而改变 。女性中的奥赛罗有很多,女性中的伊阿古就更多了 。我在开排这个戏的时候,问过9位女演员,你们身边有伊阿古这样的人吗?她们几乎异口同声说“有”,可见这个人物形象是经典的 。
解放周末:伊阿古是一个非常出彩的角色,您如何理解这个人物?
陈薪伊:莎士比亚在《奥赛罗》中用了几乎50%的台词,塑造了伊阿古这个艺术形象,他是一个丰满的丑角,在数百年的戏剧史上始终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吸引了各国历代的诸多男演员 。在有些国家的演出中,扮演伊阿古的演员和扮演奥赛罗的演员并列为男主角 。也有专家说,他是一个“伟大”的坏蛋 。
我希望这个形象给观众的不只是一种恐惧感,而是想引起观众的思考 。文艺复兴时期有两种思潮,一是人文主义,就是清明的理智和巨大的激情相结合的人性,这种人性是最理想的 。那时还有一种马基雅维利主义,就是欲达目的不择手段,伊阿古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两种人性的冲突构成了“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冲突的本质,也就是莎士比亚说的:还原真善美的本来面目 。在这场生命之火熄灭的悲剧中,我希望观众感受到,虽然生命是渺小的,但理想却是伟大的,人间虽然有邪恶,但美是永恒的,这就是我们呈现这部戏的目的 。
解放周末:您把莎士比亚视作您艺术生涯的教科书 。您为什么说他的作品还有治愈作用?
陈薪伊:莎士比亚的戏可以让人变得智慧,会让观众获得一种极大的激情,同时又会让人冷静地思考 。我一直都在学习莎士比亚,他的作品像一座金矿,取之不尽,随便读一段台词,都觉得有所收获 。我认为他有的时候还能治病,就像英国作家约翰逊所说的,谁要是被那些捏造出来的荒唐故事弄得头昏眼花,就该读一下莎士比亚 。因为他的作品中永远有对人性的解剖和对美的赞美,而那些不研究人性、不研究人的心路历程的作者,是没有办法写出好的戏剧的 。
解放周末:您是一位京剧爱好者,在此次的《奥赛罗》中您采用了一些京剧的表现形式 。京剧和莎士比亚的作品有哪些共通点?
陈薪伊:从主题上来讲,京剧和莎士比亚的戏都有高台教化的意义 。在故事结构上,两者也有绝妙的相似之处,它们常常是先把故事讲给观众听,唯独剧中的主角与对手不知道,观众在观演时的焦点就变成了关注人物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而不单单是事件发展本身 。
就我个人而言,莎士比亚是一本有关文学和戏剧精神的教科书,而京剧则是一本戏剧表现样式的教科书 。京剧有唱、念、做、打、舞多种表演方式,有许多夸张和变形的艺术手段,比如胡子不叫胡子,而是髯口,除了表明角色的身份、地位和年龄之外,还能表现他内心的感情,是角色内心世界的外化,水袖、高靴、盔头等都是如此 。我认为京剧对人物的刻画以及对人物的表现力是非常精彩的,莎士比亚的文学是全世界顶尖的,而优秀的交响乐也是艺术的瑰宝,我想把这三种元素在舞台上融合起来,让这部戏更出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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