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开放“摆摊”自由,是做不出义乌小商品城

荣大一姐义乌不是集齐了这样那样的条件之后才成为宇宙小商品中心的 , 那些今天看起来完备的产业链 , 便利的物流 , 是义乌人在打拼中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义乌是一个自然资源禀赋很差的地方 , 土地贫薄 , 没有什么像样的物产拿得出手 , 只有一样“红糖”勉强算有地理标识 。 于是有了“鸡毛换糖”——以当地的糖走街串巷去换鸡毛 , 用换回来的鸡毛沤粪肥田 。 “走街串巷”多了 , 慢慢不限于糖和鸡毛 , 针头线脑 , 废铜烂铁 , 多少有点用的东西都是交易对象 。所谓鸡毛换糖 , 听着神秘 , 其实在北方更熟悉的说法应该叫“收破烂” 。一直到今天 , 义乌的生意都有两个明显的特点 , 一是琐碎 , 二是利薄 。 主力商品从针头线脑到锅碗瓢盆 , 几毛钱的袜子拉链 , 几分钱的纽扣吸管 , 在义乌 , 没人嘲笑商品不起眼 , 再小的生意都有人做 。这些单价低、品类多的商品很多至今都只有几厘钱的利润 , 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好处 , 就是低技术门槛 , 方便家庭作坊生产 。 今天所谓的小商品交易中心背后的“制造中心” , 正是由早期那些“前店后厂”的家庭作坊蜕变出来的 。义乌的老板也有个明显的特征 , 就是不怕吃苦 。 当地几乎所有的一代富豪都有过相似的走南闯北的摊贩史 , 钻火车座位下面躲查票、在桥洞下凑活一夜的事情 , 因为太平常 , 在义乌已经难言传奇 。 如今义乌很多等着接班或者已经接班的二代们 , 童年记忆里大都还留着半夜三更支着犯困的脑袋跟家人串珠花、择线头的印象 。义乌是个很容易被感染到的地方 , 那里嘈杂忙乱 , 弥漫着一种急吼吼的情绪 。 我去过不下五次 , 每次都有人真诚劝我:随便做点生意啊 , 随便什么都好 , 不要打工 , 打工没前途 。如果说中国经济有韧性的话 , 那韧性应该就在中国人这难以名状的生存焦虑、难以理解的对苦难的忍耐力、以及说不上哪里来得莫名其妙的生活热情里 。但是等一下 , 这里必须泼一下冷水 , 仅仅开放“摆摊”的自由 , 是做不出小商品城的 。90年代中原城市郑州 , 借助陇海线和京广线交汇的交通便利 , 曾立志打造中国商贸第一城 。 而且一度其实已卓有成效 , 然而跟商贸城建设相伴而生的 , 还有猖狂的郑州黑社会 。当时几乎所有声名显赫的市场 , 都有黑社会把控 , 二环道果品批发市场有胡氏兄弟 , 敦睦路服装批发市场有王张勇 , 京广路鞋城有王郑光 , 另有一个在郑州黑社会圈子也恶名累累、号称真正老大的宋留根 。这些人敲砸勒索、绑架拘禁、打砸火拼 , 动不动一言不合当街杀人 , 与香港黑帮电影的血腥野蛮不遑多让 。 几个主要市场的“货源”被垄断 , “物流”被垄断、“管理费”被垄断 , 火车站附近几个服装市场 , 一度连卖盒饭的生意也被黑社会垄断 。红红火火的商贸城建设在这样的干扰下 , 到2000年前明显慢下来 。有利益的地方 , 有个把恶势力不稀奇 , 稀奇的是这些明目张胆的黑社会 , 存活了10多年 , 期间犯下几起恶性杀人大案 , 也不过当事人拘留所呆几天了事 。 郑州市公安局最后下决心打掉宋留根的时候 , 可怜见 , 不得不借用外地警力进行抓捕 。天朗气清后有学者哀叹:黑社会盘踞多年 , 伤了郑州的经济根基 , 恶化的市场环境不止影响小商小贩 , 商贸第一城建设错失良机 , 连带中原崛起之路滞顿 。人间的烟火气大多是相似的 , 中原人不比义乌人缺少勤劳耐苦 , 只是烟火气从来都并非只有朴实之美 , 也是有很多呛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 。 普通人在地摊经济的绝望与希望轮转之间 , 也从来都并非只有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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