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露宿者们:有人想当歌星未遂,有人被骗房产

作者:陈怡含摘要:每年 , 张潇和同事需要面对上千个露宿者 , 为他们发放生活物资 , 帮他们求职、寻亲、申请低保与公租房 。 这些流浪在北京三环内的露宿者 , 每个人都“生活在一座孤岛上” 。 每年约有200人具备“服务潜质” , 却只有30人能够脱离露宿的生活 。都市露宿者们:有人想当歌星未遂,有人被骗房产
疫情好转后 , 事务所员工协助服务对象找工作 。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4月末的一个清晨 , 在事务所楼下的小区入口 , 张潇终于没有看到“彩票”的身影 , 这令他心里踏实 。张潇在北京和风社工事务所工作 , 这是一家专门为三环内的露宿者提供服务的社工机构 , 创立于2014年 , 最近几年以政府购买服务为主要资金来源 。 过去一段时间 , 机构的服务对象“彩票”每天早上就等在小区入口 , 看到认识的社工就上去聊几句 。“彩票”是北京本地人 , 年轻时坐过牢 , 刑满释放后不被家人接受 , 开始露宿街头 。 这是他露宿的第20年 。 前段时间他发了烧 , 脚也肿起来了 , 张潇说:“他每天来楼下报到 , 就是想离我们近点 , 如果真的出事了 , 还有人能发现他 。 ”疫情期间 , 露宿者的数量锐减 , 他们的生活却变得更为艰难 。4月26日 , 事务所为“彩票”申请到了医疗救助 , 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 , 结果没有大碍 。 “彩票”没有再来报到 , 张潇明白“这意味着他不再害怕了” 。都市露宿者们:有人想当歌星未遂,有人被骗房产
事务所员工协助服务对象就医 。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以下内容根据张潇的口述整理:露宿者群像我是学社工专业的 , 毕业后在一家服务边缘青少年的机构工作 。 当时我们从香港的社工那里学到一种很好的工作方式叫“深宵外展”(注:外展 , 主动提供专业社会服务的活动 , 其针对的是以往蹲点式、被动守候式的社会服务活动) , 就是晚上出门寻找那些夜不归宿的青少年 , 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后来发现北京和香港的情况不太一样 , 2012-2014年 , 我们每周至少做一次“深宵外展” , 遇到的夜不归宿的孩子 , 一双手数得过来 。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 , 我们看见了大量的露宿者 。 这些人是干嘛的?我们想问却不敢问 。 当时就给自己找借口 , 我是做边缘青少年的 , 这些人不是我的服务对象 。2014年我自己出来创立机构 , 就选择了露宿者这个方向 。 因为人力有限 , 我们把工作范围划定在(北京市)三环内 。起初非常艰难 。 和露宿者聊天 , 要么不理你 , 要么骂你 。 不得已 , 我们开始发“温暖包” , 所谓“温暖包”就是用牛皮纸袋装上水、饼干、卤蛋、香肠 。 其实社工专业很忌讳讲“我是来帮助你的” , 忌讳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 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当时有个公园聚集了上百个露宿者 , 每次我们把小推车推进去 , 人家一看 , “发东西的又来了” , 三十几秒 , 50份物资就被哄抢掉 。 但仍然没人愿意和你聊 , 最多说个“谢谢” , 或者说“我们家还有几个人” , 然后抱着一堆物资跑了 。后来我们就减少去公园的次数 , 多去河岸和地下通道 。 有时能和人家聊上几句 , 可一谈到为什么露宿、遇见了什么困难 , 对方就不说话了 , 好一点的会说:“我的事你没有能力管 。 ”整整3个月后 , 我们才遇到了第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的人——老陈 。 老陈当时60岁出头 , 住在一个地下通道里 。 他有条跛腿 , 行动不便 , 白天通道里的其他人出去拾荒、打工 , 他就帮着看行李 。 作为回报 , 他们回去后会分他一份食物 。一次我们去发物资 , 老陈说得给他十几份 , 他周围空着不少被窝 。 他说 , 你看 , 这个被窝住了一个 , 那个被窝住了两个……我们开玩笑:“给你十几份 , 回头你全都昧下了怎么办?”他说:“你们要是不信 , 晚上过来我带你们看 。 ”就这样 , 我们通过老陈认识了通道里的大部分露宿者 。 这些人中 , 有的带我们去之前住的立交桥下认识“老朋友” , 有的在拾荒时帮我们留意新的露宿者 。 像滚雪球一样 , 我们认识了越来越多的露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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