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杂志」新锐·创作谈 | 搁浅了二十年的短篇(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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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铁

我刚搬进新家的时候 , 我的岳父送了我一些花草 , 都是诸如吊兰这样比较容易养活的植物 。 有一天我回到家时 , 发现他已经把这些栽着植物的花盆摆在了我阳台的新窗台上——新家总要有点新气象 。
尽管我心地柔软 , 但我还是对植物缺乏必要的耐性 , 在白天和晚上 , 我几乎很少想起这些花草 。
过了些天我岳父又来到我家 , 他看到那些花草有些叶尖已经泛黄了 。 他一边为它们浇水 , 一边和慢慢踱过来的我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我):“每周还是想着定期浇浇水 , 毕竟它们也是生命 。 ”
这种不经意说出的话 , 往往令人印象深刻 。

我倒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 或者说明白点 , 我对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都不以为然 , 如果说两者都是唯心的话 , 我更乐意选择后者——我觉得我这种思维方式特别中国人 。
小说是另一码事 。 写小说是演戏 , 你得说点假话 , 当一个小说需要一个悲伤的故事时 , 你就要让自己显得似乎是个悲观主义者 。
应该是小说要求作者该怎么做 , 而不是反过来作者强迫小说 。 小说里你既要明目张胆说假话 , 但又要仿佛剖开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写小说就是这么件拧巴的活儿 。 每一次都是 。

女人更好相处 , 和男性在一起我总是感到不舒服 。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流无论是调侃、闲聊或者辩论的 , 总是隐含着相互攻击和攀比;假使男人彼此之间给予对方最大程度的友好 , 交谈就会流于漫无目的的胡扯 。
但和女性在一起就好得多 。 和女性在一起 , 彼此不说话就挺舒服的 , 如果她很健谈 , 你只需要听着就行了 , 这非常适合我 。 我当然没说每个女人都是完美的(我有一次和一个女同事出差时恨不得从飞机上跳下去) , 但从更大的角度而言 , 我觉得女性更值得尊重——毕竟我们每个人至少都还有一个妈妈 。
这是个人感受 , 我不要求别人也这么看待女性 。
女人身上自带“奉献”赋能 。 “奉献”、“牺牲” , 这些词的分量并非我们读到它们时那么简单 。
它们在每个女人身上存在着 , 要激活它们只需要一种东西 , 那就是“爱” 。 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爱 。
但如果一个女人所爱的人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份爱呢?如果女人所爱的人是个恶棍呢?

这篇小说其实写的不是女人 , 女人首先是人 , 但这个小说的主人公不是人 。
她是个怪物 。
而另一个主人公“我”是人类 , 但他不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 他是个有道德缺陷、非常自私的人 。
我喜欢写一个非正面的主人公 , 我喜欢写一个道德上有问题的人 , 因为这更有挑战性 。
我可以写任何体裁的文体 , 我也能写类型小说 , 可我也有短板 , 我似乎从没写过一个坏女人 。 我只能写坏的男人 。
这个坏男人他必须接受一个必须接受的麻烦、秘密 。 他和他的父母是合谋者 , 他要处理这个秘密 。
“秘密”是有重量的 , 一个人如何背负一个巨大的秘密 , 如何承受它 , 和它一起毁灭 , 这是我特别感兴趣的文学母题 。
我喜欢秘密的感觉 。 我喜欢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屋子 , 喜欢里面藏着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
但内心的秘密让人不寒而栗 ,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想过背叛自己的亲人 。 一个世界上最忠诚的人也随时准备着抛弃 。 我在小说里让主人公随时面对这种困境 。 他既想拥抱一份爱 , 但又随时期盼着这份爱离自己能有多远就多远 。
这并非不正常 。 生活里这种隐秘的事情很常见 。 什么是希望?什么是绝望?我觉得它们只是一体两面 。 希望也是一种新的负累 , 它也将带来新的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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