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杂志」新锐·评论 | 变宽的时间与平静的直觉 ——从宋阿曼《堤岸之间》、《白噪音》说起(李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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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杂志」新锐·评论 | 变宽的时间与平静的直觉 ——从宋阿曼《堤岸之间》、《白噪音》说起(李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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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壮 , 青年评论家、青年诗人 。 1989年12月出生于山东青岛 , 现居北京 , 供职于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 。 有文学评论及诗歌发表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代作家评论》《南方文坛》《上海文学》《****》《文艺报》《人民文学》《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等刊物 , 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并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 。 曾获《诗刊》2018年度“陈子昂诗歌奖”青年理论家奖、“新时代诗论奖”、第五届“长征文艺奖”文艺评论奖等 。 出版诗集《午夜站台》、评论集《亡魂的深情》 。

一天早上 , 法图老汉从睡梦中醒来 , 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宽了:“现在 , 他觉得一切都踏实了 , 地面上的一切好像被一个巨大透明的手掌捂住 , 不能动弹 , 不能旁枝斜出 。 时间也比从前更宽阔 , 一天之内他可以做很多事 , 似乎每天至少有三十六个小时 。 ”
请原谅我使用了这样一个略显俗套、充满碰瓷儿精神的仿卡夫卡式开头 。 卡夫卡以其石破天惊的方式 , 打开了一扇现代体验书写的文学大门 。 多少年来太多太多的诠释者和追随者们都无法绕过这扇门和门框里臃肿疲惫的甲虫投影 , 以致这扇门常常处在无望的话语堵塞状态之中 。 然而问题在于 , 貌似过剩的言说 , 始终都无法摆脱这样一种要命的焦虑:当我们离开那扇门打开的具体时刻 , 离开那由层层叠叠的历史事件和语境材料筑成的逼仄门框及其后狭窄的过道门厅 , 而进入宽阔的(甚至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 离开充满断裂能量的现实冲击下那种极富震惊感的形式表达 , 我们——这些漂流在以日常与通识形态呈现的现代经验海洋中的当下个体——如何在新的历史语境下表述自己的感受与困惑?
对文学而言 , 奇迹与灾变固然不易处理 , 但更大的难度或许出现在奇迹和灾变已成为习焉不察的常识的时候 。 因此 , 我时常觉得卡夫卡和他的同代人们是幸福的(尽管这是一种与卢卡奇笔下那些以星空为地图的总体性时代个体完全不同的、十足现代主义的幸福):一切都出了问题、一切都使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讶异 , 他因此可以让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就直接变成甲虫 , 可以让他的人物倒悬在天花板上打量变了形的世界和变了形的自己 。 而我们呢?我们这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任性的权利 , 因为那个问题重重的世界从我们出生时就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仿佛可以天长地久似的) , 而我们自身“成问题”的部分 , 又恰恰是与这世界的“问题”同源同构的 。
于是 , 当宋阿曼笔下的人物带着疑问、试图重新打量世界和自己的时候 , 就只能选择一种更加柔和、也更加微妙的方式 。 例如 , 一觉醒来 , 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宽了一点点;或者在昏睡之前 , 忽然想起地铁探出地面的瞬间 。
一点感受性的变异、一次似是而非的象征启迪 , 成为了宋阿曼小说的“开门”方式 。 这种方式在当下小说写作中无疑是具有典型性的:面对当代生活厚重的、形体暧昧的经验脂肪 , 她和他们没有选择在天启般的冲动里持刀刺入 , 而是用一种平静的、或许带有一丁点儿神秘主义的直觉 , 去猜想和触摸脂肪之下那遥遥跳动的温度 。

现在具体说说宋阿曼的这两篇小说 , 《堤岸之间》和《白噪音》 。
小说本身的故事都很简单 , 甚至谈不上有什么统一完整的情节 。 《堤岸之间》讲小城里一对老夫妻的晚年生活片段 , 两位老人一个在外游荡、一个静坐家中 , 却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些过去的东西” , 感受到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遗憾”——有时还会做一个梦或出现一些幻觉 , 导致自己被“一种巨大莫测的情绪”卷裹 , 但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 《白噪音》同样写的一对男女 , 只不过“老年夫妻”换成了“年轻情侣” , 地点也从小城换到了繁华忙碌的一线大都市 。 两个谙熟于数字时代前沿生活的年轻人 , 过着看起来衣食无忧、跟科技或艺术频频互动的“高质量人生” , 却在“想象”与“习得”、“虚拟”与“真实”这类概念对子间陷入了某种难以言明的踌躇困惑 。 两篇小说都是开放式的 , 甚至是片段式、灵光式的——它们异常活跃的多解性不仅体现在未曾给出答案 , 更在于其抛出的问题都是若有似无、模棱两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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