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村里的树,模仿村里的人 | 雍措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村里的树 , 模仿村里的人 | 雍措
很多东西长着长着就像凹村的人了
雍 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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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村里的树,模仿村里的人 | 雍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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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 凹村有两家人在院墙上斗嘴 。 风把两家斗嘴的话刮得到处都是 , 仿佛满凹村都在斗嘴 。
一家说:“那棵树是我家的种 , 只是不知道哪场风或哪次水把它移到你家田坎上了 。 ”
一家说:“你让树喊你一声 , 我就相信那棵树是你家的种 。 ”
两家人从早上闹到晚上 。 风故意从早上往晚上地刮 。 它想使坏 , 让整个凹村都闹腾起来 , 它才不寂寞 。
两家人都不服气 , 他们各自从自己家的树上摘来一个果子 , 拿在手里做对比 。 他们相信能从果子上各自证明自己是有道理的 。
两个果子在围观的凹村人手上过了一遍 。 有的说像 , 有的说不像 。 轮到达噶手里 , 他看都不看就说:“既像又不像 , 是两家人的果子 。 ”
两家围着达噶闹开了 。 让他说出原因 。
达噶坐在石头上 , 慢吞吞地说:“很简单 , 我看树就知道结果了 。 这棵树比平时的树要矮些 , 树皮皱得跟他家脸上的老皱纹一样 , 我就知道树是他家的种 。 ”达噶看着其中一家人说 。
那家人得意起来:“你看 , 我说是我家的你不信 。 ”
另外一家人不服气 , 正要质问 。 达噶又说:“这棵树叶子圆中带长 , 长中带扁 , 扁中带尖 , 像你家人的脸型 。 我就知道说是你家的也并不错 。 ”
这家人也高兴起来:“瞧 , 我说是我家的嘛 。 ”
这场斗嘴没有结果 , 但是两家人都高兴地回家了 。 他们没有往深处去想达噶模棱两可的话 。 达噶解决了两家人一天的斗嘴 。 风在这里凑不上热闹 , 丧气地刮到其它地方去了 。
我走在散开的人群里 , 垂着头想事情 。 达噶从我身边走过 , 我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 他停下来看着我 。 我问他:你是怎么从一棵树上看出这棵树是谁家的种 。 达噶说: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 , 很多东西长着长着就像凹村的人了 。 说完 , 他呵呵地笑着 。 满嘴的烂牙争先恐后的露出来 。
达噶掉了两颗门牙 。 他的缺门牙让我想到他家圈里的老牦牛 。
老牦牛老得不行了 , 掉了好几颗门牙 , 怎么也死不下去 。 达噶每天弓着腰割草喂它 。 有次 , 我站在圈门口偷偷看达噶喂老牦牛 。 他和老牦牛面对面的坐着 , 牦牛吃一口 , 达噶喂一口 。 老牦牛吃饱了 , 达噶就坐在那里边摸老牦牛的头 , 边说掏心窝子的话 。 我从背后吓他 。 老牦牛和达噶一起瞪着惊恐的眼睛看我 。 那一刻 , 我感到他们的眼神出奇相似 。 那次我还开玩笑说:吓住你们两兄弟了 。 达噶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打我 , 我嬉笑着躲开 。 他怒着气说:差点把我和老牦牛的魂儿都吓掉了 。 如果魂真正掉了 , 我看你怎么赔给我们 。
现在想想 , 达噶早就明白了有些东西长着长着就像凹村的人了 。 他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 或是他根本不想告诉任何人 , 他想保守一个人的秘密 。
达噶的话扯着我 。 我觉得凹村的很多东西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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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门口种着一棵柿子树 。 树小的时候 , 我和它是朋友 。 我经常对着柿子树说话 。 说不能给大人讲的话 。 我说完每句话都会对它说:懂没?柿子树有时摇头 , 有时点头 。 不动的时候 , 我用手轻轻碰碰它 , 我怕它错过一些我说的重要的话 。
后来柿子树越长越高 。 它长的时候 , 我也长 。 可我怎么也长不过一棵树 。 我每次坐在它的根上摆龙门阵 , 感觉是对着一个人的屁股在说话 , 让我很不舒服 。 我在问它懂没懂的时候 , 得仰着头 。 仰着头问话 , 我觉得我在对着天说 。 天不理我 , 我没有权利问天懂没有懂 , 天懂得比我多 , 它会嘲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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