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后的武汉,除了吃上一碗热干面,还有这一关要过]复苏后的武汉,除了吃上一碗热干面,还有这一关要过( 四 )


肖冬是洪山区长动医院(下设长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公共卫生科主任,长期跟患者打交道 。她见证了这座城市最晦暗的那段时间 。1月23日,武汉被摁下暂停键,突如其来的疫情暴发带来的绝不只是疾病的痛苦和停滞的生活,还可能是内心的隔阂与关系的断裂 。封城之夜,走还是留,有情侣因此分开 。彼此隔离还是继续守在身边,家人之间也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
新冠肺炎一度将很多病人抛到生死边界,救命的关口过后,心理治疗摆上了议程 。最灰暗的那段时间里,面对涌入门诊的人们,医务人员承担了极大压力,防护物资紧张,长时间无法轮换,每天要面临大量的死亡病例 。尤其是年轻的护士群体,更是首当其冲,因此有了很多心理治疗的需求 。
这就是伍毅刚到武汉时所看到的状况,尤其在2月初期,最为严峻 。“包括外地援助的护士,每天有大量繁重的体力工作,经历的事情又比较少,在重症病房里面对频繁的死亡,很少碰到过 。今天还在喂饭,第二天再过来的时候,病人就已经不在了 。”伍毅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
伍毅曾经遇到过一个来访的护士,只有26岁,原本是在武汉市的一家非定点医院工作,是第一批报名援助红会医院的8位医护人员之一,在看护病人的过程中也感染了新冠肺炎 。
这位护士的症状较轻,但她还有一个姐姐,也是身处抗疫一线的护士,父母都住在乡下 。她对自己的病情并不感到焦虑,但一直担心姐姐也感染病毒,导致胸闷和失眠等一系列症状 。
跟周围的同事和家人表露自己的内心,对于这些医护人员来说并不总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从外省过来的心理医生给了他们一个恰当的情感出口 。
在伍毅看来,常常是认知出现了偏差,导致了情绪问题的出现,需要找到宣泄的方式 。“有些人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如果能获得社会的支持,患者的心理问题就会少 。”伍毅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
随着外地医疗队的陆续增援,本地医护人员的压力得到了缓解,而康复患者的心理需求迅速增加 。伍毅曾接诊过一位70多岁的老人,当时刚刚经历了生死劫,从重症转为轻症,最后得以康复 。他的老伴已经走了八九年,留下两个女儿,他跟大女儿住在一起 。生病之后,为防止传染,家属无法陪护 。
这位老人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担心女儿们可能感染,另一方面又觉得她们不来看望自己,不再关心他了,等他毛病好了,出院之后该怎么办,会不会增加她们的负担,是不是之后就抛弃自己了,如此等等 。
在康复驿站隔离期满后,恢复健康的患者们仍然需要面临着社会关系与心灵的重建 。有人从头到尾一直觉得自己没病,也有人在康复之后仍然感觉身体有问题,说是病毒已经扩散到全身每一个器官 。除此之外,也有康复患者担心自己会受到社区居民的歧视 。
跟肖冬住在同一个小区的朋友曾经向她咨询,描述了自己的苦恼 。朋友的婆婆感染了新冠肺炎,已经康复,回到家里 。她走在小区里,看到墙上贴着的疫情告示写着自己所在的楼栋和单元,心里有些难受 。曾经认识的人偶尔碰见了,无论有意或是无意,总觉得对方在躲着自己 。
对于长动中心这样的社区医院,专门负责心理咨询的医务人员有限,只有一位 。除此之外,就是社区里的志愿者,也不是专业出身 。近日,上级部门要求所有社区医院上报一个名额,作为心理“专干”,有机会得到集中的培训 。肖冬觉得,康复患者的心理问题正在得到外界的重视,这对于武汉真正的恢复,将会是很大的帮助 。
(文中周凯、刘娜、李玲、杨琪、王丽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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