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之服硫磺，一病讫不痊
退之服硫磺 ， 一病讫不痊 ——韩愈之死 百无聊赖 ， 夜读闲书 ， 胡乱翻到白居易怀念好友元稹的《思旧》 ， 诗中说： “闲日一思旧 ， 旧游如目前 。 再思今何在 ， 零落归下泉 。 退之服硫黄 ， 一病讫不痊 。 微之炼秋石 ， 未老身溘然 。 杜子得丹诀 ， 终日断腥膻 。 崔君夸药力 ， 经冬不衣绵 。 或疾或暴夭 ， 悉不过中年 。 唯予不服食 ， 老命反迟延 。 ” 白居易这辈子活了74岁 ， 一生从不食丹药 ， 也不信方士 ， 身子骨却一直都很结实 ， 所以他有骄傲的资格 。 而他诗中提到的四位旧交皆因服食丹药而不寿 ， 其中退之（韩愈）活了57岁 ， 微之（元稹）活了52岁 ， 杜子（杜元颖）活了63岁 ， 崔君（崔玄亮）活了65岁 。 因此他不无得意 ， 得出道教服食养生术不靠谱且害命之结论 ， 表达了自己顺天应命、怡然自适之达观思想态度 。 这四位嗜食丹药的诗人里 ， 韩愈的文学成就最大 ， 被誉为“文起八代之衰” ， 职级最高 ， 官至吏部侍郎 ， 对丹药也最痴迷 ， 不仅坚持服用数年 ， 而且花样翻新 ， 独出心裁 ， 最后也是死在这上面了 。 他本想靠丹药强身健体 ， 延年益寿 ， 没想到适得其反 ， 最终重蹈了从秦始皇到汉武帝等古人“服食求神仙 ， 多为药所误”的覆辙 。 韩愈的女婿兼门生李汉记：“长庆四年冬 ， 先生殁 。 ”究竟是咋死的 ， 他没说 ， 可能也不好说 ， 为长者讳嘛 ， 这也好理解 。 正史对韩愈的死因也避而不谈 ， 可能觉得有碍观瞻 ， 难以启齿 ， 这就给了野史提供了极大发挥空间 。 宋朝陶谷的《清异录》中 ， 就对此事作了十分明确的记载：昌黎公逾晚年颇亲脂粉 ， 故多服食丹药；用硫磺末搅粥饭 ， 啖鸡男 ， 不使交 ， 千日 ， 烹庖 ， 名“火灵库” ， 公间日进一只焉 ， 但是“始亦见功 ， 终致绝命 。 ” 也就是说 ， 韩愈在晚年时 ， 功成名就 ， 收入颇丰 ， 有条件了 ， 就开始享受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 他不仅每日沉迷酒宴 ， 醉心歌舞 ， 曾蓄买歌妓多人 ， 或善弹琵琶古筝 ， 或舞姿出众动人 ， 或歌声绕梁三日 ， 其中最漂亮出色的 ， 一个叫绛桃 ， 一个叫柳枝 。 而且他还妻妾成群 ， 左拥右抱 ， 但自己又力不从心 ， 毕竟是有把子年纪了 ， 年龄不饶人 。 为了壮阳 ， 他到处求医问药 ， 试过不少“灵丹妙药” ， 后来听方士说硫磺能改善性功能 ， 就开始服食硫磺 。 但他也知道硫磺有毒 ， 为了减缓毒性 ， 韩愈心生一计 ， 就嘱咐厨师将硫磺研成末喂公鸡 ， 还不能与母鸡交配 ， 喂足千日后再吃鸡肉 ， 他每两天要吃一只硫磺鸡 。 连着这么吃了好几年 ， 不知道有无改善雄风 ， 最后毒性发作而死那可是确实的 。 直到病重不治时 ， 他才有所醒悟 ， 对老友李翱说：“我后悔自己愚笨 ， 鬼迷心窍 ， 吃了太多的丹药 。 兄长你比我聪明睿智 ， 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 ”可惜 ， 大限已到 ， 悔之晚矣！ 韩愈死于公元824年底 。 早几个月他就感觉不好了 ， 每日头昏眼花 ， 精力不济 ， 还不时腹泻 ， 心绞痛 ， 实在难以支撑 ， 就告假朝廷 ， 回家养病 。 其实 ， 这就是慢性硫磺中毒的表现 ， 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 由于病势日沉 ， 汤药不进 ， 虽遍请名医 ， 也无力回天 。 对于死 ， 他也渐渐有些预料 ， 初冬时分 ， 韩愈强撑精神写信给门下弟子皇甫湜:“死能令我躬所以不随世磨灭者 ， 惟子以为嘱 。 ”这就多少有点交待后事的意思了 。 824年12月25日 ， 早晨 ， 刚下过一场小雪 ， 天气凄冷 。 在长安靖安里府第 ， 一家老小乱成一团 ， 韩愈已处于弥留之际 ， 时而昏迷 ， 时而清醒 。 按计划 ， 韩愈本来要向家属和密友张籍等嘱咐后事 ， 请张籍代写遗嘱 ， 但由于家人嚎啕痛哭 ， 让他心绪不定 ， 未能写成 。 最后时刻 ， 他只得对妻子说:“我的一位伯兄德行很高 ， 精通医术 ， 吃东西前必看《本草纲目》 ， 结果40岁就去世了 。 我对养生、吃食没有任何禁忌 ， 官及侍郎 ， 还比伯兄多活了10多岁 。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地下见到先人 ， 也不怕丢脸了! ”说完 ， 溘然长逝 。 韩愈做了一辈子官 ， 政绩突出 ， 官声颇佳 ， 为朝廷立过大功 ， 对社稷颇有建树 ， 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 ， 但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个文化人 。 他有一首自嘲诗说：“古史散左右 ， 诗书置后前 。 岂殊蠹书虫 ， 生死文字间 。 ”他这一生 ， 编撰过史书 ， 成就不俗；从军征淮西 ， 功不可没；主办教育 ， 桃李满天下；谏迎佛骨 ， 正气凛然；出使镇州 ， 力挽狂澜 ， 对国家的军事、政治、思想、教育等各类大事 ， 都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卓越能力 ， 但他最自得也被公认的 ， 还应属文学事业 。 其诗歌奇崛瑰丽 ， 想象丰富 ， 自成机枢 ， 文章气势雄伟 ， 说理透彻 ， 逻辑性强 ， 被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 ， 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 ， 后人将其与柳宗元、欧阳修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 至于晚年韩愈的“颇亲脂粉 ， 故多服食丹药” ， 也不是什么大事 ， 乃当时不少文人士大夫共同爱好 ， 他不过未能免俗而已 。 只是他因此而 “一病讫不痊” ， 还被老友白乐天拿来笑话 ， 令人不无遗憾 。 其实 ， 白居易晚年何尝不也是流连于声色犬马 ， 歌舞酒宴 ， 只不过他没有服食丹药之好罢了 。 450052郑州陇海中路66号院 陈鲁民（笔名：齐夫） 电话13733820685 clumin@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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