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小剧场戏曲有可能会改变和激活中国戏曲( 四 )

  以演员为例 , 上海京剧院的五位青年演员在《赤与敖》中各显其能:吴响军的楚王唱念充满张力;孙亚军的小生行当发挥自然妥帖;老旦何婷一曲满宫满调的唱腔引爆全场;郝杰与王维佳各分饰两角 , 又见行当又破行当 , 表演见功力 。 他们都在新编剧目的角色创造中获得经验 。

  其实 , 这样的例子在五年中有很多 , 难以一一列举 , 而这些年轻戏曲人的成长成熟可以说是小剧场戏曲节最宝贵的价值 。 当然 , 年轻主创主演在这样的平台上 , 学习思考与实践是同样重要的 。 在做每一部小剧场戏曲作品时 , 他们需要首先叩问自己 , 缘何要创作此剧?想探索试验什么?有何创新之处?每部作品演出之后 , 则要自省得失何在?戏曲是高度综合的艺术 , 各部门通力合作才能达到“一棵菜”的境界 , 所以 , 总体把握的眼光与判断 , 他们更需要培养 。

  小剧场的天地是开放的 , 真心期待更多的年轻戏曲人在这个舞台上飞扬艺术青春 。

  古树新芽 守正创新

  李守成(戏剧评论家)

  戏曲向以程式严谨、表演规范、精致唯美见长 , 但它与诞生于19世纪欧洲那充满反叛精神的先锋理念 , 及在舞台实验上不拘一格的“小剧场戏剧”相遇后 , 不仅没有违和 , 而且在坚持中国戏曲深厚传统底蕴的同时 , “吸”入当代意识的新锐理念 , “呼”出令人欣喜的新鲜气韵和古树新芽的盎然景象——这便是连续举办五届的上海小剧场戏曲节给我的印象 。 不论是对中外经典剧目的重新解读 , 或是对铭记于史的古代名人重新演绎 , 戏曲之所以成为“小剧场” , 我以为有两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一是“发现” 。 作为当代人 , 对所选题材的内涵开掘、人物命运的因果探究 , 以及由此生发的哲思 , 都要有新的发现 。 根据王尔德所著《莎乐美》改编的越剧《宴祭》在这方面做了努力 。 故事的时代背景移植到了五代十国 , 突出写了月公主和王、卫、雩这三个男人之间的周旋 。 全剧的主题就从《莎乐美》宗教色彩浓郁的“爱与恨”“罪与罚”中 , 发现了基于人性深处“爱的唤醒” , 传递出人性对爱的善意 。

  由梅花奖得主李丹瑜一人用四个剧种饰演四大美女的《四美离歌》 , 则把视角聚焦于她们个人命运和时代的关联 , 在回望中审视“美人”在王朝纷争时的独特命运和所承受的历史担当 , 令人唏嘘 , 引人深思 。 这便是“发现”的价值 。

  二是“呈现” 。 如果“发现”的指向是作品理念的先锋性 , 那么“呈现”则是其载体 , 应具有更多的实验性 。 这一点对眼下的小剧场戏曲来说 , 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 。 《四美离歌》视角很有特点 , 角色的“一赶四”也具实验性 , 但演绎稍嫌单一 。 虽然也出现了浣纱、红鞋、顶冠和白绫这样标识性的符号 , 虽然用了花灯、滇、昆、京这四个剧种的唱腔和身段 , 但给人感觉更多的是演员的才艺 。 而由一位着古装的生行以说书人的身份 , 从哲理角度剖析美人的历史担当 , 也难免有说教之感 。

  京剧《赤与敖》的故事源自东晋志怪《搜神记》和鲁迅先生的小说《铸剑》 。 全剧突出了勇者的信和义 , 故事性很强 , 上海京剧院青年演员的演出也很出彩 。 情节中最令人震惊、最能体现主旨的章节有两处:一处是赤为父报仇刺杀大王未成后 , 与敖相遇 , 当敖表达了愿替赤去报仇 , 但要索取他身背的剑和颈上的头颅后 , 赤毫不犹疑砍下了自己的头;更令人震撼的一处 , 则是敖向大王献上赤的头颅 , 并趁王观看大鼎内被沸水翻滚的头颅时 , 一剑砍下了王的首级 , 并于两颗头颅在沸水中相争不下之际 , 挥剑自刎 , 演出了大鼎内三颗头颅撕咬、惊心动魄的一幕 。 这样的情节在舞台上如何呈现?确实有难度 , 但这也正是小剧场戏曲的用武之地 。 现在的呈现 , 把这两处都淡化或省略了 。 由于缺少对关键情节的点颂和渲染 , 缺少小剧场艺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对戏曲独具魅力的手段呈现 , 剧情的张力大大减少 , 令我有怅然若失之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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