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关不住,下联?春色满园关不住是谁写( 二 )


王尧衡《唐诗合解》有注:“春色不限江南北,相思亦不限江南北,当随君所往而相送之 。”杨柳渡头,春光正浓,你我尽管分别,各自天涯,但彼此牵挂思念的情意有如春色无限无尽 。恰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还有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在这些精妙的字句中,情意不再局限于特定的人类个体,一跃而出,视角一下被拉到自然宇宙,把生命有限的人的思念、对标存在无限的季节和星辰,更加博远,恒久 。即便过去百年千年,不同时空的人类仍能尝到相同的情感况味,人同此情,心同此理,隔着古老的时光动容恸哭 。
杨柳依依几度春
古人折柳送别,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诗经》有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折柳送别”风俗的形成,与时节和柳本身均有关系 。柳树生命力强,插土即活,古代的渡头、堤岸和道路上一般都能见到柳树 。“柳”谐音“留”,“折柳”也有表达挽留的意思 。加上柳枝、桃枝等植物在古人认知中有辟邪的功效,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种柳》引《术》称:“正月旦,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 。”因此春日折柳成为当时流行的风俗,不详却广为流传的《送别诗》:“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也是凭借挽留和盼归的普遍情绪世代相传,折柳风俗之盛,甚至导致柳条稀疏,白居易《杨柳枝词八首》(其七)就提到:“小树不禁攀折苦,乞君留取两三条 。”

春色满园关不住,下联?春色满园关不住是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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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邹一桂 《桃花镜心》
如今春日里杨柳依依,地气转暖后的春花也俏色如涂,滨江低矮的观赏盆景中有很多杜鹃,还有一些尚未开败的山茶,枯荣交映 。跌落的嫣红未及腐化,枝头就已密密攀上新的蕊芽 。花红柳绿这个词虽说看着有些俗艳,却也着实描得真切,《绮情楼杂记》里摘过一则绘制桃花的逸闻:清末一位朱姓画师肆力丹青、尤擅花卉,某日夜间,忽见中堂宣纸上满洒血点,大者如铜钱,小者如豆瓣,潮湿腥鲜,疏密有致 。其人且就血点绘桃花一幅,全开半残,各得其妙 。——以血之猩凝对比桃花之艳,笔法可谓妙绝 。
李贺曾作《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依照四时轮转的次序描摹景物,“饮酒采桑津,宜男草生兰笑人,蒲如交剑风如薰 。”“金翘峨髻愁暮云,沓飒起舞真珠裙 。”描写仲春饯别的热闹景象,草薰风暖,轻歌曼舞 。长吉笔下诗境清谲,色调异于凡俗,“薄薄淡霭弄野姿,寒绿幽风生短丝 。”“官街柳带不堪折,早晚菖蒲胜绾结 。”描写早春景色,严寒的雾霭仍在飘荡,但短芽已逐渐冒头,菖蒲和柳枝渐趋生长 。“光风转蕙百余里,暖雾驱云扑天地 。”描写暮春景色,春草蔓生,春意暖融 。
一季光景,便有这许多生灵渐次展露 。姿貌迥异,时辰短长 。而与草木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也被一季一季的光阴消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相对于更为长久的天地自然,人与草木都不过一瞬 。李长吉在《三月过行宫》中有感宫女悲惨命运:“渠水红繁拥御墙,风娇小叶学娥妆 。垂帘几度青春老,堪锁千年白日长 。”御墙之外景色妖娆,草舞轻曳,而一墙之隔,却是被禁锢的宫人,青春徒老,白日空长 。仲春勃发的生机和暮春凋零的愁怨都被隔断,宫墙内的时空仿佛凝固,任凭流逝,毫不吝惜,一日日打发着过下去,只待死期 。
彼时的李贺正好落第归乡,感物伤怀,故有此语,同一时期的《铜驼悲》,则将这份愁怨做了又一层递进,“生世莫徒劳,风吹盘上烛 。厌见桃株笑,铜驼夜来哭 。”“风吹”一句,出自古语《怨歌行》:“百年未几时,奄若风吹烛 。”诗人将生命比作风中之烛,开解自己:短暂人生面前,区区得失不值一哂 。而“铜驼”一句,巧妙转换视角,寄情于物,桃花开谢一季、委地如泥,在阅历沧桑的铜驼眼中只是一瞬而已,铜驼故而“厌笑”,但夜来反为其哭,明末清初学者曾益在《昌谷集注》中写道:“铜驼夜来哭,因春去之易,生死不免,花自年年,铜驼长在,故对之而夜哭也 。”花时一瞬,金石永年,金石死物为花时草木一哭,死物且有感知,亦有自悲之情 。
《铜驼悲》作于李贺落第之时,四年后,辞官归隐之际作《金铜仙人辞汉歌》,末四句:“衰兰送客斜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昌谷集句解定本》中评道:“唯人钟情最深,今置人不言,而曰‘天若有情’,又铅花铜盘,画栏桂树,指种种无情之物,悉皆震动欲泣,此诗中所谓离题断者也 。非长吉不能赋,古今无此神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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