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诺兰|《新蝙蝠侠》,打得过诺兰版?( 三 )


在哥谭市这个象征坐标里 , 生产和分配体系的掌控者就是手握大资本的韦恩家族 , 尽管他们的面目是善良的 , 但他们维护着这个体系 , 默许资产阶级剥夺无产阶级的剩余价值 , 他们一边对着媒体大谈慈善主义 , 一边任由无产者在暴雨下饥饿和死亡 。
《小丑》(2019年)剧照 。 小丑是蝙蝠侠系列的反派之一 。
他们的怜悯 , 限于捐赠和死后的哀悼 , 但他们不愿意改变这个罪恶体系 , 于是才有了小丑的愤怒 。
小丑的愤怒 , 表面上是对人们羞辱他的愤怒 , 深层次 , 是对巨大不平等本身的愤怒 。 哥谭精英嘴上关心底层 , 现实中冷漠自私 。 面对白人知识分子莫瑞的道德拷问 , 小丑只是说了一句:“如果换成是我被杀 , 不会有人在意 , 人们会若无其事地从我身上踩过去 。 ”
人命是不公平的 。 哥谭的精英去世 , 各大报纸头条去哀悼 , 可是每天贫民窟里的贫民冻死于寒夜 , 没有多少记者会报道关心 。
04
蝙蝠侠:巨大的讽刺
老鼠横行 , 权威失灵 , 于是才有了蝙蝠侠这只“大猫” 。 哥谭人民的失意 , 最终在英雄的诞生和牺牲中弥补 。
可是 , 蝙蝠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 虽然正义 , 却终非弑父革命之人 , 它只是整个秩序倾覆之前的最后补丁 。
他最大的悲剧就在于 , 他所捍卫的 , 正是他所反对的 , 他可以惩戒暴徒 , 却不忍挑战整个秩序 , 因为他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 他是整个垄断资本主义的最后守夜人 。
本来 , 诺兰的蝙蝠侠系列完结之后 , 蝙蝠侠似乎就再无可说了 , 珠玉之前 , 谁又敢主动狗尾续貂?
但好莱坞的危机使资方被迫一次次重启经典之作 , 从《星球大战》到《黑客帝国》 , 从《蜘蛛侠》到《蝙蝠侠》 , 这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好莱坞的创新危机 。 诺兰之后 , 蝙蝠侠系列一度沉静 , 近五年 , DC渴望做自己的超级英雄宇宙 , 其中一招 , 就是找来最符合蝙蝠侠漫画形象的本·阿弗莱克 , 在扎克·施耐德《正义联盟》里饰演蝙蝠侠 。
《新蝙蝠侠》(2022年)剧照 。
另一部 , 就是今年上映的《新蝙蝠侠》 , 回顾布鲁斯老爷的青涩岁月 。 它是一部黑色侦探电影 , 比新拍的《尼罗河上的惨案》可能还更适合侦探迷一些 。
蝙蝠侠风格的变换 , 折射出时代色彩的不同 。 冷战刚刚结束的时候 , 美国欣欣向荣 , 西方世界处在“历史终结了”的乐观之中 。 这一时期的美国超级英雄电影普遍存在一种“信心” , 它们淡化社会议题 , 聚焦在电影美学或大众娱乐上的探索 。
前者 , 如蒂姆·波顿版的《蝙蝠侠》 , 后者 , 如《永远的蝙蝠侠》《蝙蝠侠与罗宾》 。 但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 , 世界在下沉 , 蝙蝠侠系列也越发苦大仇深 , 关于社会议题的思考在叙事中明显占多 。
如果说《蝙蝠侠:黑暗骑士》还只是一个哀婉的省略号 , 反派做主的电影《小丑》就是一枚愤怒的燃烧弹 , 而马特·里夫斯的《新蝙蝠侠》聚焦在哥谭市的政商交易与结构性腐败 , 题中之意不言而喻 。
《新蝙蝠侠》(2022年)剧照 。 《新蝙蝠侠》聚焦哥谭市的深层问题 。
这也与左翼自由主义议题在美国乃至西方世界的升温有所关联 。 众所周知 , 好莱坞是民主党的重镇 , 中间偏左的政治光谱 , 在好莱坞创作人与演员中占有较大比重 , 市场与制作者决定了一部电影的基调 , 因此 , 无论是从市场还是从制作方的角度来说 , 反映潮流的议题与氛围 , 迎合观众的诉求 , 成为好莱坞商业电影的必要选择 。
作为华纳兄弟电影公司(DC)的金字招牌 , 《新蝙蝠侠》自然也会考虑这一点 。
一方面 , 不能变成诺兰版的炒冷饭;另一方面 , 体现出时代关切 。 于是 , 一部黑色侦探风格、主打政治现实议题的《新蝙蝠侠》浮出水面 , 夹杂着对隐私(U盘照片泄露)、人设(蝙蝠侠本身就是巨大的人设)、上层腐败(冰山俱乐部)、党派斗争(哥谭市内两大犯罪家族互斗)的隐喻 。
到此 , 《新蝙蝠侠》完成了它对当代美国的隐喻 , 一个千疮百孔的资本主义全球化神话 , 正处于它的十字路口 。 布鲁斯竭力挽救它的危局 , 罪恶仍一次次把它逼入险境 。
《超人与蝙蝠侠:启示录》(2010年)剧照 。
然而 , 蝙蝠侠终究是改良的 , 而非革命的 , 他是哥谭市的补丁 , 而不是对哥谭政治结构进行革命的人 , 或许在内心深处 , 他同样是一个反乌托邦主义者 , 流淌着对于革命叙事的厌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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